男人点了点头,随即犹豫半晌,接着道:
“大人,我去的时候......林野旁边有个妇人,抱着个孩子,孩子一哭,林野说......”
孙长青一愣,抬头示意他继续说。
“让爹抱。”男人的声音低的吓人。
孙长青,“多大的小孩。”
“也就刚出生没多久。”男人连忙开口。
孙长青抿着唇,将目光移到纸上,“知道了,下去吧,这件事不要给别人说。”
刚出生的没多久的小孩。
算算日子,也就是林野被段秋扔乱葬岗的时间差不多怀的,或许还要早上一些......
寂静的书房内,孙长青少有的拧着眉,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情绪像是被裹挟了一般,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愤怒,有些复杂。
他是公正的,但是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便是如此了,他有些觉得林野辜负了钟意。
但是内心深处又有些欣喜若狂。
他捏着鼻根,有些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欣喜。
好像是关于钟意吧。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钟意便穿着一身鲜艳的衣服,轻轻推开了门。
“长青、走走走、今晚很多人放烟花的,我还额外租了一艘船,我们去船上放河灯!”
钟意嬉笑的开口,一年以来,也就这个时候能让她开心了。
只不过看到孙长青少有的表情变化,她上前笑了笑道:
“怎么了?在京城有人骂你,在这里你就是最大的,有什么烦心事?”
孙长青抿着唇,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手底下人出了错,没有多大事情。”
他迅速换上自已那张冷脸,站起身,“阿意、走吧,船上可有定酒菜?”
“都弄了!”钟意见他没事了,也没有多问,只是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去。
孙长青垂着眸子看着手臂上的手,心里翻腾着,雀跃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钟意的眼里,孙长青比她要小七岁,完全就是把孙长青当小辈。
一路盯着钟意的手,他乖顺的跟在她身后,不敢上前,毕竟走到身侧,他不知道钟意还会不会拉他。
一直到乘上了船,钟意松开手,他才回过神来。
“长青?长青?你说我说的行不行?”钟意询问。
孙长青一脸疑惑,刚刚她说的,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行。”
不管了,答应就是对的。
钟意:“......”
她坐下后,看着在河里飘着的河灯,自已拿来纸张就开始写。
“阿意、不是说要放天灯吗?”
孙长青看着她手边的两个河灯,不禁询问。
天灯是可以飞上天的,河灯是飘向远方的,不一样。
钟意头也没有抬的开口:“今年放河灯,天灯每年都放,没一个成真的,说不定在心里许愿神仙听不到。”
想到这,她不由的撇嘴。
不多时,她刚写完,孙长青便将她的纸张抽走,看到上面的字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我的小野野、如果这个愿望能成真,希望能带你早日来到我身边。】
很简单的一句话。
“阿意、换个愿望吧。”孙长青轻声开口。
钟意夺回纸张,便往河灯里面塞,“为什么?这个愿望挺好的。”
“他死了。”孙长青开口。
仅一瞬。
天边的烟火炸开,如同一记手雷扔在她的脑海里,耳边嗡鸣声不断响起。
她看到孙长青的嘴唇在动,但是这一刻她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
直到手帕的触感抚上她的眼角,耳边孙长青的声音才真切了一些。
“阿意、别哭。”
此时,钟意才意识到自已已经泪流满面,她从孙长青手里拿过手帕,狠狠将眼睛擦拭了一下。
然后又擦了鼻涕。
扯出一抹笑道:“你在骗我吧?”
“没有,收到的消息,他死了。”孙长青。
钟意,“尸骨呢?”
孙长青,“已经埋了,当时就已经死了,他自已受了重伤离开乱葬岗后伤口复发,死了后才被人看见。”
钟意抿着唇,这个理由不是不成立,她低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孙长青深呼一口气,死了也比告诉她林野离开的时候就成家了,还生了孩子的好。
这样、至少能保住她心里美好的那份回忆。
他不想恶毒的将林野抹黑,然后在趁人之危。
“长青,他死了、我该怎么办?”钟意呢喃出声,是对林野的愧疚,是对未来的彷徨。
是心里缺了一块重要东西的落寞。
她很难受,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长青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道:“阿意、你想做什么都好,我会帮你。”
钟意不知道自已是怎么回去的,是怎么熬过那一段时间的。
纵然孙长青每日处理公务的时间越来越短,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但是她总觉得,自已好像是一块浮木。
漂流在河面,没有了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与此同时,边境。
岁旦夜这天。
林野单手抱着怀里的孩子,将手指凑近她的嘴边,嘬嘬两声道:
“呦呦呦,林岁小娘子睡醒了?朝我笑呢?”
他戏谑的声音引的身旁的婆子摸了摸鼻子,想说又不敢说。
林野这是在哄闺女,还是在哄媳妇啊!
“今晚不能陪你了,你乖一点啊,爹得去放河灯了。”林野勾唇露出一个戏谑的笑,随后将睁着大眼睛的小孩交给婆子。
然后大步走出了营帐,朝一旁的汉子道:
“让你们去大乾买的河灯呢?”
“这、这呢!野哥。”汉子将一个最基础款的河灯塞给他,随后道:“野哥,万户长说过两日让您带兵去抢些粮食和女人。”
林野没理会,只是将天灯点燃,放飞后大声开口道:
“爷的愿望是!让钟小娘子后悔。”
“啊?”汉子一愣,“野哥,钟小娘子是谁?名字怪长的。”
林野:“......”
他一把扇在壮汉的后脑勺上,随即道:“你懂个屁!钟小娘子就是我那个发妻,丢下我的发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放缓了不少,但是下一秒又开口道:“只不过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吃的好,穿的好,那人还是个大官儿。”
“爷真想......死死的掐住她脖子,问问她,想要荣华富贵为什么不说,爷不是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