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居正微微一笑，冷声道：“谭昊，你已经被开除了，属于社会人员，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谭昊哈哈一笑，一脸的嚣张，说：“我爹是村长！我有的是钱！我照样在这栋大楼里横着走！林居正，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特么嚣张什么？！”
“这里是党工委重地，不允许外来物种在这里撒野！”林居正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指了指门口说，“请你，滚。”
谭昊咬了咬牙，气急而笑，道：“好，好，很好。林居正，你就是过冬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梅欢欢一脸惊恐地走进来，怯怯地问：“居正哥哥，他……他干什么呀？”
“没事。”林居正走过去，把门关上，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和他发展到了哪一步？”
梅欢欢羞红了脸，躲避着他的眼神，低着头，扣着衣角，半天说不出话。
“我当你是我的亲妹妹，你不用怕，实话实说。”
她脸红到了脖子根，依旧不肯开口。
林居正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问：“上床了吗？”
“没……没有！”她的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矢口否认，“真没有！他要，我……我没给。”顿了一下，她又低下头，像蚊子一样小声地说，“不过……”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林居正明白，应该是除了上床之外，其他都做了。
“你喜欢他什么？有钱？大方？”林居正对她是恨铁不成钢。
梅欢欢摇摇头，又点点头，嚅嚅道：“他对我很好的，送了我一个MP4，还有一个单反相机，还总请我吃饭唱歌……”
林居正算了一下，这得有好几千块了。这种涉世不深的单纯小女生很容易被物质所诱惑，便劝道：“单反相机你还给他吧，别跟他交往了，他风流成性，女朋友好几个，人品又坏，你早晚会被他骗的。”
梅欢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说话。”
“蔡淑仪今晚过生日，谭昊约了我们几个服务员去唱K。”
蔡淑仪也是大楼里的服务员，和梅欢欢上下铺。
“你答应了？”
“嗯。”
“在哪里？”
她扭头指了指北面：“街道办后面那家醉梦KTV。”
“你可以不去吗？”
“我……”梅欢欢眼睛里闪烁着不舍和难过。
“我知道你想去，你们现在本就是唱唱跳跳的年纪。不过，还是听哥哥的劝，别去了，他只是想玩玩，当他玩够了，就会把你丢弃，你懂吗？”
“居正哥哥，他没有那么不堪的，就是有点坏坏的，其实对我真的很好……”梅欢欢委屈得啪啪掉眼泪。
林居正无语了。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林居正打开门，党政办主任程知书飘然而入，她四十三岁，身材娇小，苍白瘦削，一身白裙，江南女子，温柔知性，只是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党政办主任中枢位置让她疲于应付，干得十分辛苦。
“欢欢，你出去吧。”
将梅欢欢撵出去后，程知书关上门，未语先蹙额叹息，说：“小林，你都听说了吧？”
林居正淡定地给她接了杯水，指了指外间的客座沙发说：“我知道。主任，坐下说吧。”
程知书摆摆手，没有坐，她也坐不下来，在林居正面前走来走去，面色凝重而忧愁：“小林，怎么会这样呢？太意外了，太恐怖了，现在可怎么办呀？”
林居正从容道：“主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不怕。苏书记不在，区里肯定会让李伟雄主任暂时主持工作。您可以去找他，看这周公务怎么安排。”
“我知道，不过他上午去区里开会了。”程知书显得惴惴不安，“我担心苏书记再也回不来了，那可怎么办呀？”
她是苏黛玉来当书记后从宣传部副部长位置上提拔过来的，党政办主任在街道办事处几乎是最重要的正科级岗位，往上面对应的便是区委（区府）办主任、市委办公厅秘书长、市政府办公厅秘书长等。
苏黛玉对她有知遇之恩。她心存感激，也很敬佩苏书记，但谁知道突然之间就被双规了呢？
“苏书记会回来的。”林居正语气平淡，眼神里满是自信。
“大家都传说是因为许湘衡。许湘衡问题好严重的，所以，苏书记能出来的概率不大。”程知书停住脚步，神色哀婉，幽幽叹了口气。
林居正也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办公室内气氛凝重而悲凉。
程知书率先打破了沉默，说：“这段时间，你下去三楼党政办还是继续留在801？”
“当然是801。”
“好吧，你和欢欢照常，看后面什么情况再定吧。”程知书说完，拉开门，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
林居正刚坐下不久，裴怡君就走了进来。
她26岁，白白净净，清秀瘦削，楚楚动人，只是穿着打扮十分保守，把自已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肌肤，面色苍白，眼睛大而空洞，躲躲闪闪，像个惊弓之鸟，又像个刚从狮子口中逃脱的小鹿。
“林秘书，苏书记回……回来了吗？”她犹疑地问，眼睛偷偷瞟向801里间。
“没有。你也听说了？”
“嗯。是真的吗？”她颤抖着声音问，当她从林居正眼神里读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摇头懊恼不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苏书记她是个好官呀！”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陡然紧张起来，眼睛瞅着地面，喃喃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我？不会的，不会的……可为什么偏偏是上周五被带走呢？太可怕了，他们真的太可怕了！”
林居正看她情绪不对劲，疯疯癫癫的，便问：“怡君，你怎么了？”
她蓦然惊醒，看着林居正半晌才说：“我没事。”
“那你找苏书记啥事？”
“没……没啥事。”她在掩饰和逃避。
上周三上午，裴怡君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来见苏黛玉，神色慌张，林居正进去通报后，苏黛玉让她进入了里间。
不知道两个女人在里面讲了什么，林居正听到了裴怡君哭泣的声音，一个小时后，裴怡君才出来，而档案袋留在了书记办公室。
事后，苏黛玉什么都没有跟林居正说。
下午快下班时，苏黛玉把党工委委员、纪工委书记廖冬阳叫进办公室，密谈了半个小时。
廖冬阳出来时，手里拿着裴怡君那个牛皮纸档案袋。
林居正知道，那是绝密内容，难道它就是导致苏黛玉被查的导火索？
一念及此，林居正便赶忙关上门，请她坐到了沙发上，接了一杯温水推到了她面前，柔声道：“怡君，来，喝点水。”
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但依然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她抱着白瓷杯放到了嘴边，却又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显然，裴怡君缺乏安全感，以至于有点神经质，或许她遭受了什么不公的待遇，而那个牛皮纸档案袋里便是她的举报内容。
他给她打气说：“怡君，你别紧张，苏书记只是配合调查，很快就会出来的。”
“啊？真的吗？”裴怡君眼睛一亮，满脸惊喜。
“真的，周五晚上我和服务员也被带走调查了，但很快就放出来了。市纪委的说，苏书记当领导时间长，所以有些线索核查起来时间线就比较长，让我们耐心等待，没有问题的话，下周就回来了。”林居正不得不撒了善意的谎言。
裴怡君闻听此言，热泪盈眶，颤抖着声音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高兴不过数秒钟，她再次黯然神伤，叹道：“可万一她出不来呢？”
“怡君，你能信任我吗？”林居正的大眼睛装满了真诚和关爱。
裴怡君怔怔望着他，半天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告诉我，你那个牛皮纸档案袋里装的是什么？”林居正说，“苏书记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但是有些事情不能等，我想完成她未竟的事业。”
“你？”裴怡君显然有点不信任他，因为他只是个科级干部，工作不过一年多。
“我很厉害的！我有法律的武器，有正义的盾牌，还有党纪国法做后盾，人民群众来支持，什么牛鬼蛇神，什么魑魅魍魉，我都不怕！而且，我这人最见不得好人受欺，恶人逍遥！”
林居正开始似乎是说笑，后面却是极其认真的，他打定了主意要做孤勇者，逆流而上，而他声音清朗明丽，总是能鼓舞人心，对年轻的女孩子很有激励效果。
裴怡君知道他名声很好，也是苏黛玉的心腹和爱将，可是自已的事情太难以启齿了，也太凶险了，该不该向他坦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