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文昌侯夫人对盛钰哀求道:“殿下,您可要替臣妇做主啊!”
眼看局面再起波澜。
洛风禾实在忍不住:“下人的话不能作数,那我呢?”
原本,她不该插手的。
可对方实在太能狡辩,明明是铁一般的事实,愣是不肯承认。
姐姐都说话了,洛子皓紧跟着道:“我也看见了!”
少年郎眼神明亮,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就连怀疑他说谎这个念头,都会觉得是一种失礼。
顶着这样的目光,文昌侯夫人小声嗫喏着:“你……你们都与望舒交好,你们的证词也……”
她想说“不能作数”,可众人投来的目光宛如实质,跟针一样扎在身上,让她实在说不下去。
真当大家眼瞎啊!
只是作为旁观者,也只能干着急。
期待着能出现什么一锤定音的铁证,一锤子将狡辩的两人给锤死。
盛钰明白乔望舒的心思。
正是要在此事上,给对方定罪。
那么,突破口便在那个推乔望舒下水的丫鬟身上。
他正想说话,乔望舒弯腰在裙摆上摸了摸,走到金桂面前。
“你说不是你推我落水,那又是谁?”
她提着裙摆朝她示意,羽蓝色的丝缎面料上被勾了好几道明显的丝痕,旁边还有好几道不自然的褶皱。
“难道你要说,这都是我自已弄的?”
距离她得最近的,是洛风禾的未来婆母丁夫人,将乔望舒的裙摆看得真切。
原本,丁夫人是不打算淌这趟浑水。
得罪文昌侯,对丁家没好处。
只是眼前,文昌侯夫人狡辩不断,又铁证如山。
她实在忍不住,出声道:“七姑娘衣裙的面料虽然矜贵,但好端端的,也不会成了这模样。”
“是啊,那可是在裙摆。”
立刻就有人出声附和。
在众人的声讨中,文昌侯夫人的脸就快涨成了猪肝色。
盛钰冷声道:“金桂,孤再给你一次如实招供的机会。”
他不再多言,却威慑力十足。
证据当前,金桂慌了手脚,哭着求饶:“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失手,才不小心……”
这其实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
一旦有人追究,就拿出来搪塞。
她却没想过,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是她推乔望舒落水的事实。
在这一刻,文昌侯夫人所有的狡辩,都变成一场笑话。
乔望舒纤弱的身子一颤,看着文昌侯夫人泣声道:“夫人,我实不知何处得罪了您,让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
不就是演戏吗?
她也能演。
更何况,无端端遭受一场惊吓,差点就要大病一场,她心里也着实委屈。
世人总是同情弱者,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经她这么一说,人们也记起,在赏梅宴上时,还有昭平公主亲自揭破的——文昌侯世子冒领恩情一事。
望向她的目光顿时充满同情。
这么好的姑娘家,怎么就摊上个如此不省心的婆家?
没想到,位高权重的文昌侯,家眷竟然是如此没脸没皮之人。
文昌侯多年经营出的形象,毁于一旦。
乔望舒泪盈于睫。
盛钰以手握拳,揉了一下心口处。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有点心疼?
莫非真有什么暗疾不成。
盛钰冷着脸下了裁决:“区区奴婢,竟敢冒犯伯府姑娘。推人落水,人证物证俱在仍不知悔改,还试图欺瞒于孤。立刻押往京兆府,重重治罪!”
“是!”
亲卫齐声应喏。
金桂吓得魂不附体,大叫起来:“不,不!”
可她能跟连翘死命纠缠,太子府的亲卫却不吃她这一套。
一左一右,架起她就走。
她不断挣扎,双腿在空中扑腾着:“夫人,夫人救命!”
文昌侯夫人哪里敢说话。
只是定金桂的罪,没有牵扯到她身上,就是万幸。
眼看着她无动于衷,金桂横下一条心,不管不顾喊道:“不是我!都是夫人让我干的!”
她双目赤红,扭头望向宁至谨:“还有二少爷!二少爷说了,只要我把七姑娘给推下水,他就许我做姨娘!”
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什么尊卑、什么以下犯上,统统都见鬼去吧!
尽皆哗然。
当见不得光的阴私交易,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揭破,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接受得了。
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宁至谨:“你?妻子尚未过门,你连姨娘都安排好了?”
京中的高门大户,都有妾室。
姨娘,并不少见。
然而,为了保护嫡妻的利益,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男子在未婚前,不能有姨娘。
更不能在妻子诞下嫡子前,让妾室生下孩子。
不过,在这个父权夫权至上的时代,大多数男子在婚前,并非一清二白。
在世家望族,还有在婚前由长辈送去丫鬟,教导人事的规矩。
但就算这些丫鬟,也得等嫡妻进门后,才会有机会获得姨娘的名分。
宁至谨的做法,属于是犯了众人逆鳞。
乔望舒凄然一笑,长睫不堪重负,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
就像蝴蝶轻扇着被雨水浸湿的翅膀,楚楚动人,触动着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你……”
她玉指微颤,指着宁至谨:“你怎能如此欺我?”
一语未歇,她哽咽得说不出话,转身伏在洛风禾肩头,用丝帕掩面,整个身子一抖一抖。
“欺人太甚!”
洛风禾一边忙着安慰她,一边高声道:“请太子殿下替七姑娘做主!”
刚说完,她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乔望舒不像是在哭,反而——
像是在笑?
乔望舒的确在笑。
她简直收不住笑。
要是事态顺利,说不定,不用等到明日父母去侯府退婚,现在就能快刀斩乱麻把事情给解决了!
如何让她不高兴?
只是,哪怕是太子,也不能随便插手他人婚事。
想要达到目的,她还得再想想办法才行。
不行,情绪上头,真的控制不住。
要不是有洛风禾这个人形盾牌挡着,她真的就快穿帮了。
洛风禾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她使劲绷着脸,盯着宁至谨这个可恶的人看,才压下到了嘴角的笑意。
“胡说八道!”
成为视线焦点的宁至谨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我宁至谨对天发誓,绝无此事!”
他恶狠狠地看着金桂,满脸杀气。
她,必须死!
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