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就算不都是人精,也都听明白了乔望舒的话。
把女子推下水,再去救。
打的是什么算盘,实在太明显不过。
人群中,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投向宁至谨的目光,充满谴责和不屑。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子出现之时,他们还各有所思。
可眼下,事关女子名节,人人感同身受。
女眷们对此下作手段深恶痛绝,男子也概莫能外。
试问,谁家没有女儿或是妹妹呢?
就算真没有,也有母亲。
宁至谨的盘算被乔望舒当场喝破,一张脸活像打翻了调料瓶,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
恨不得地上出现一个洞,他立刻钻进去消失。
无从辩解。
文昌侯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打圆场:“舒儿,你怎么能这么说?”
“见你不小心落水,至谨他着急忙慌地就要下水去救你,急得不行。刚解了披风,就看见太子殿下就把你救起,他心头着急,连披风都没穿上就赶来看你。”
她越说,越觉得自已有理。
“对你这一片拳拳之心,怎么到了你口里,就这般难听呢?”
说着,她还低头抹了一下眼尾的泪。
好一个无辜被冤枉的模样。
要说这泪,也不是假的,是她想到回府去会面临文昌侯的怒火,给吓出来的。
宁至谨也醒过神来了,顺着母亲的话就往下说。
“望舒,你误会我不打紧,只要你没事就行。”
他叹了口气:“你我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伤了你的名节,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之前人们对文昌侯夫人的说辞,还有些半信半疑,宁至谨这句话一说,就更增加了他的可信度。
是啊,这等手段,通常都是为了跟某人订亲而使用。
更有一些不检点的女子,妄图用这一招来攀富贵。
可两人已经定亲了?
不至于吧。
盛钰没有说话。
他赶来之时,正是乔望舒落水之际。
前面所发生的事,他并不清楚。
但他相信乔望舒,绝不会空口污蔑对方。
此外,文昌侯夫人一口一个“舒儿”,宁至谨又叫“望舒”,听起来真是刺耳得紧。
众人的视线,重新落到乔望舒身上。
乔望舒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对文昌侯夫人道:“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你的丫鬟。”
文昌侯夫人一惊,随即释然:“什么丫鬟,舒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绊了我的脚,又推我下水的丫鬟。”
乔望舒朝她逼近,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她。
盯得她心虚,却又不敢移开视线。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幸好提前就做了安排,让金桂趁乱离开。
没了人证,自已说什么都可以。
宁至谨在旁边恼怒道:“乔望舒!你别仗着我在乎你,就对我母亲这般不敬!”
一句话,把乔望舒放到火上烤。
乔望舒简直想给这母子两人鼓掌。
好演技!
好一个倒打一耙!
不过,还真由不得他们。
因为她早就看见了,连翘正拽着推她下水的那名丫鬟,往这里而来。
两人刚踏上木桥。
连翘手劲大,那丫鬟却也知道她出现的后果,正在死命挣扎着,连头发都乱了。
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只是两个丫鬟在拉扯。
并未多加关注。
乔望舒冲着盛钰盈盈一礼:“臣女斗胆,有一事相求。”
一事不烦二主,他是这里身份最高的人。
盛钰微微颔首:“你尽管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盛钰冷淡的眉眼刹那间温和许多。
乔望舒伸手,指向木桥上纠缠不休的两名丫鬟:“求殿下让人,将她们带过来。”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一地细碎金芒。
而她的手指,恰在这光影交织之处,呈现出半透明的橙色。
那手指白皙修长,如葱段般细嫩,每一节指骨都均匀而柔美地过渡,弧度优雅柔和。
盛钰分神片刻,才察觉众人都在等着他的答复。
好在乔望舒的手指就指着木桥的方向,人们还以为他是在看桥上的两人,并未发现端倪。
“让她们过来。”
盛钰稳住心神,发号施令。
“是!”亲卫听令。
衣甲鲜明的太子府亲卫走到木桥上,刀鞘和铠甲相击,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连翘和金桂齐齐怔住。
她们离得远,还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时,连翘离得很近,目睹了一切。
只是被文昌侯夫人挡住,才没能阻止自家姑娘落水。
后来,看见乔望舒被人救起,她刚刚才松口气,就看见金桂偷偷想溜。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连翘的思维很直接:害了主子还想跑?没门!
周围发生的一切,包括所有人都赶往对岸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的。
她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这个丫鬟抓住,揪到姑娘跟前认罪。
两人愕然抬头。
“太子殿下有令,命你二人速速前往!”
太子?
连翘喜上眉梢,冲着金桂“哼”了一声。
还想跑?
这下跑不掉了吧!
金桂则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失去所有挣扎的力气。
亲卫将两人带到盛钰跟前,盛钰发问:“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奴婢是伺候忠顺伯府七姑娘的丫鬟,是姑娘给奴婢起的名字,叫连翘!”
金桂偷看着文昌侯夫人的脸色,小声回答:“奴婢金桂。”
“何人府上?”
盛钰并不肯轻轻放过。
金桂的声音越来越低:“文昌侯府上,伺候夫人……”
先坐实了身份,盛钰才接着问:“伯府七姑娘指控你推她落水,可有此事?”
“没……”
金桂哪里敢认,一张脸吓得煞白。
她不明白,明明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怎么还会惊动了太子殿下。
竟然还亲自主持询问。
“没有吗?”
乔望舒垂下眼帘,居高临下地看着金桂:“你可想清楚了,对殿下撒谎,是大不敬之罪!”
宁至谨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是狠狠盯着她,威胁之意显露无疑。
金桂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实难抉择,委顿于地。
“奴婢作证!”
连翘脆声道:“正是她推了姑娘下去,侯夫人还挡住奴婢,不让奴婢去救姑娘!”
文昌侯夫人急急分辩:“一个下人说的话,如何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