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舒微微咬了下唇。
很遗憾。
又有些沮丧。
但是,好像也只能遗憾了。
谁让大哥他不在这里呢?
乔云驰读书习武都很刻苦,用牛皮制成的扳指再怎么爱惜,用不了多久就要换一个。
耗费太大,他有时舍不得换,拇指上就会留下被弓弦擦伤的血痕。
乔望舒有些飘忽地想着:都是堂堂皇城司指挥使了,拿出来的玛瑙石那么名贵,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相中这个玉扳指?
这么想着,她忽地一个激灵,察觉到自已的想法不对。
彩头就挂在那里,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不是这位武指挥使,还会有别人。
怎么也轮不到她。
洛子皓刚刚赢得了众人的交口称赞,她是绝对不可能开口,让他去冒这份风险的。
当下便收了念头,朝着场中看去。
皇城司指挥使武逸飞,在朝堂上的名声,比洛风禾的父亲洛大将军还要响亮一些。
无他,只因大权在握。
是宣和帝跟前的大红人。
亦是孤臣。
纵然位高权重,皇城司名声在外,众臣对他是畏惧多过尊敬。
而对在场的女眷而言,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未婚。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还是他知道自已招恨,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已年满二十三岁,仍未娶妻。
乔望舒梳理着记忆,想着她所知晓的、关于这位指挥使大人的相关信息。
因为是穿越者的缘故,她活得格外谨慎。
收集信息,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武逸飞本人,比她所想象的更年轻一些。
并非那等眉宇间带着戾气的权臣。
甚至,可用“气宇轩昂”这个词来形容。
她还知道,就算很多人都觉得皇城司可怕,但不妨碍他成为许多丈母娘心中的乘龙快婿。
有钱、有权、武力过人,还长得帅。
妥妥的黄金单身汉一枚。
收敛思绪,乔望舒把注意力转到当下。
武逸飞出现后,原本正在场上挑选弓箭的人便拱手相让。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皇城司指挥使!
平时想要讨好,都找不到机会。
这会儿,还不赶紧卖个人情?
武逸飞的神情有些淡,只冲着对方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兵器架上,陈列着十多把弓。
为了照顾想要尝试的新手,从左到右,依次从软弓到硬弓。
武逸飞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有力,停留在最右侧那把三石硬弓上。
“三石!”
有人掩口惊呼。
那张弓,恐怕陈列的作用多于使用。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选。
他名气大,但没有几个人,真正看见过他动手。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乔望舒默了默。
三石,一百八十公斤,是三个正常成年人的体重。
她略想了想,直接放弃。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拉开,更别提怎么射箭。
人与人的差距,真有这么大?
只见武逸飞把弓提在手里,略试着拉了拉。
轻轻松松,就拉到了满月。
洛子皓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洛风禾则在口中絮絮叨叨,又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乔望舒:“你说,待他射完,我是不是要上前去致谢?”
按道理,这些彩头都是给大皇子妃撑场面。
是大皇子妃的人情。
和获得彩头的人,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是,她是当着武逸飞的面拿到了这块玛瑙石,倘若一点表示都没有,岂不是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那可是得罪不起的皇城司指挥使大人。
洛家虽然不想套近乎,但也不能得罪对方。
武逸飞的权臣。
可敬而远之,不可漠视。
估计,这也是许多人的看法,所以他上场射箭,才会来了这么多人围观。
洛风禾的纠结,很有道理。
乔望舒略想了想,替她出了个主意:“让子皓弟弟去就行。”
洛子皓年纪小,又是男孩子。
完全可以理解成是在他这个年纪,对英雄人物的崇拜。
哪怕说错话,也不打紧。
堂堂朝廷重臣,总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而洛风禾,是有婚约在身的女子。
赏梅宴上各方势力混杂,万一有人要拿她跟武逸飞的短暂接触来造谣,达到某种政治目的呢?
不得不防。
听她这么说,洛风禾连连点头,开心道:“望舒你真好!”
有这么个好朋友,可太幸福了。
洛风禾抱住她的胳膊,将头往乔望舒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脸开心。
她们这里说着话,场上的情形却发生了变化。
武逸飞正在弯弓搭箭之际,从场外走过来一个人。
他一身华丽的窄袖骑装,领口处细细地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图案。腰间着一条宽约三寸的黑色革带,悬着一块贵重的羊脂白玉环。
一张偏阴柔的脸,眉间却透出不驯之态。
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洒脱。
正是冯织意的兄长——冯易。
他要做什么?
乔望舒正觉诧异,肩头却被一人拍了拍。
冯织意笑着凑到她跟前,喘了口气:“哎呀,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我好不容易才挤进来。”
大冬天的,她挤得鬓角直冒热汗。
乔望舒有些意外,又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出现,便打量着她新换好的衣裙,随口夸道:“你斗篷上的牡丹绣得真好看,是你绣的?”
冯织意不好意思:“府上绣娘绣的。”
她迫不及待转移话题,指着冯易亲亲热热道:“望舒姐姐,刚才都是我不对。”
“大哥说看见你好像喜欢那个玉扳指,我就让他去射来给你,当做谢礼。”
说罢,她露出一种求表扬的神态。
乔望舒愕然。
指指刚刚走上场的冯易,又指着自已:“给我?”
冯织意大力点头,笑眯眯道:“你放心,我哥他箭术很好的,这点距离不在话下。”
洛风禾停了一耳朵,看着乔望舒问:“原来你想要那个扳指?怎么不早说呀,我让弟弟帮你。”
乔望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喜欢”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
细细想了想之前的事,她好像把意图流露得太明显了。
冯织意天真单纯,只是一个没什么心机、全凭自已好恶行事的小姑娘。
但是,冯易?
她绝不相信这个人的动机,就是为了替妹妹向自已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