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具备这个能力，也不能去让洛子皓冒这个不必要的风险。
洛子皓的确从小习武没错，可是，毕竟才十二岁。
玉扳指的难度，对他来说有些高。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不要挑战。
这里是赏梅宴，京城权贵云集于此。
洛子皓的年纪正是扬名之时，倘若射不中，虽然不至于被嘲笑，也会留下一个“将军府嫡子不过如此”的印象。
洛风禾挑中的那块玛瑙石，位置就刚刚好。
位于整棵树的中上方，香囊不大不小。
并非凭心意随意挑选而来。
百步开外的距离加上有风的天气条件，并非儿戏，不是随便学几天箭术就能轻松完成。
需要高明箭术。
一旦射中，就能替洛子皓树立起“将门虎子”的形象。
不枉白来这一遭。
在他们周围，有七八个人围观。
有的是在等洛子皓射完后轮到自已，有的则纯粹是想看这名少年的箭术。
以此来评估骠骑大将军府的实力。
家族的未来，正是下一代。
见到洛子皓正在挑选趁手的弓箭，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乔望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玉扳指的图样上着，眼睛却看向洛子皓，微微咬了下唇。
这个玉扳指很不错。
大皇子妃拿出来的彩头，品质有保障。
大哥正缺一个射箭用的扳指。
这等品质的玉扳指，可遇不可求。
乔家男丁太多，分配到每个孩子身上的资源就少了。
要是能射中，拿回去大哥一定很欢喜。
可惜……
她头一回可惜请柬只有一张，要是大哥在就好了，以他的箭术，定然不成问题。
洛子皓要是再长几年，也能轻轻松松。
然而眼下，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罢了，只当没看见吧！
想通了这一点，乔望舒轻轻呼出一口气，收回手指，专心看着正弯弓搭箭的洛子皓。
却不知道，她神色中的纠结、暗中流露出的对这个玉扳指的喜爱，都被有心人看在眼底。
洛子皓站得很稳。
持着弓箭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就连脸上的稚气都褪去不少。
阳光下，少年郎卓然而立。
洛子皓所挑选的，是一具两石桑木硬弓，稳稳举着，丝毫不费力气。
不过，能拉开才算有真本领。
围观的人，显然有不少都是识货的，目露期待之色。
若是只说两石，恐怕概念还有些抽象。
关于这一点，乔望舒来到大周后，为了弄清楚这个时代的武力值，特意研究过。
这里所说的“一石”，在不同的朝代有所出入。
在大周，相当于现代的六十公斤。
两石，就是一百二十公斤。
常为成年武将所用。
在实战中，能使用三石弓的，百里挑一。
如三国里的黄忠。
再比如历史上的岳飞，是能拉开五石弓的强者。
不过，通常来说，五石弓的存在意义，测试大于实战。
能拉开，不代表就能运动自如。
十二岁的少年，能使用两石弓，不仅仅需要天赋异禀，还得加上勤学苦练。
只见洛子皓深吸一口气，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对准他要射的那个香囊略瞄了瞄。
再重新放下。
双目如电，看向一旁用来装饰的彩缎。
彩缎，随风飘荡。
他正在估算风向对羽箭带来的影响。
紧接着，洛子皓闭上眼。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雪落下的声音、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花落的声音。
下一瞬，他猛然睁开眼。
不再迟疑。
抽箭、搭弦、拉弓。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利落。
目光坚定而专注，弓箭渐渐绷紧，如同一弯即将满盈的新月，蓄势待发。
“嗖——”
羽箭离弦，在空中化作一道虚影。
众人的目光跟随而去。
“啪！”
一声轻响，传到人们耳内。
在梅树不远处守着的侍卫走过去，捡起掉下来的香囊，交给负责记录的侍女。
众人凝神倾听。
光射下来了还不算，还得射准。
“恭喜洛少将军获得皇城司武指挥使馈赠的玛瑙石一块。”
侍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洛风禾第一个欢呼起来，热烈掌声响起一片。
真不错。
这臂力、这准头。
洛子皓收了弓，眼神亮晶晶的，肉眼可见的兴奋。
“望舒妹妹，我子皓弟弟的箭术如何？”
洛风禾望向乔望舒，一脸骄傲。
乔望舒冲着洛子皓伸出双手，笑着比出两个大拇指：“少将军箭术高明，实乃少年英杰！”
这么优秀的孩子，该夸！
谁知道被她这么一夸，洛子皓不自在地别开脸去。
耳根处，悄无声息的红了。
还是这么别扭的性子。
乔望舒表示理解。
青春期的男孩子，渴望独立、又依赖。
期待认同、又表现得不在意。
看着他，乔望舒不禁畅想起来：小奕涵长大后，又会是怎样的男儿郎？
在一片“将门虎子”的称赞声中，洛子皓的整个耳朵都红透了，大步流星迎向端着彩头走来的侍女，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姐，给你！”
少年昂首挺胸，原本就明亮的双眸里，此刻熠熠生辉。
洛风禾取过托盘上的香囊，将玛瑙石从中取出，托在掌心里仔细观赏。
实在漂亮！
堪称极品。
质地温润细腻，触手生温，天然纹理犹如一幅细腻的水墨画。
更难得的是，顶端呈现出浓郁鲜艳的红色，恰似燃烧的火焰。
由上而下，颜色呈现出从深至浅的自然渐变，宛如晚霞一般绚丽多彩，其中还隐隐透出金色光泽。
好像阳光穿透云层，而洒下的丝丝光辉。
洛风禾欢喜不已，爱不释手。
乔望舒拉着她，和洛子皓一道退到旁边。
下一位射箭的人登场，正在挑选弓箭。
不是她的错觉，围观的人更多了。
按道理，这会儿距离入席的时辰近了，游玩的人应该更少才是。
就像刚刚他们抵达之时，并没有几个人。
一名青年武将从乔望舒三人面前经过，径直走向射箭之地。
他身着藏青色云纹无袖交领袍里，穿着一件玄色箭袖中衣服，脚踏暗纹乌皮靴。
英姿勃发，剑眉斜飞入鬓。
“竟然武指挥使！”
“武大人要亲自下场？”
人们压低声音，议论开来。
武指挥使？
提供这块玛瑙石的主人？
乔望舒循声望去，正好看见他用红笔在那个玉扳指上打了个圈。
志在必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