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禾打量着这架摇篮床,好奇地问:“看起来很好使。我都没见过这种,你打哪儿弄来的?”
连翘在一旁笑着说:“洛姑娘您有所不知,这是姑娘画了图样子,找木匠照着做的。”
“你画的?”
洛风禾摇晃着乔望舒的肩头:“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都不告诉我。”
幸亏她一早就发现了。
还跟乔望舒成了闺中好友。
要不然,以乔望舒低调的性子,根本不会向外透露她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
乔望舒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告诉的?”
被洛风禾晃着,她怀里的小奕涵“咯咯咯”笑起来。
把小奕涵放到摇篮车里,乔望舒推着车往院子里走去,给洛风禾示范了一遍用法。
摇篮车用法简单,洛风禾很快就学会。
“这个好使!”
洛风禾大赞:“等我生了孩子,也照着做一个。”
她比乔望舒还要大一岁,夏天行过及笄礼,亲事定给了御史大夫丁大人家的嫡子。
已经合了八字,婚期定在明年秋日。
她性情爽朗,说起亲事丝毫不见扭捏,大大方方的。
这也是乔望舒跟她交好的原因。
“做什么,到那时我送你一个便是。”乔望舒承诺。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有洛风禾相伴,陆氏心头大定。
乔望舒静下心来,开始完成答应乔云晋的事。
她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想着那些曾经在网上看过的,教人怎么好好说话、怎么跟人打交道的书。
恍惚记得,有本书叫做《说话之道》。
本质上,是教导怎么和人沟通的小技巧。
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室友买过一本,她看过一遍。
只是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导师说过的一句话:“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你有义务让对方准确理解你的意思。如果不能,就是你的问题。”
那是一次在因为没沟通清楚导致的工作失误中,导师这样教导她。
让她获益匪浅。
不过,就算全部记得,也不能照搬。
一个是现代、一个是大周,环境差异巨大。
在这里,读书识字是稀缺能力。
书册种类很少。
最普遍的,是读书人必备的四书五经,以及相关启蒙读物,如《三字经》《幼学琼林》等。
国子监里会有手抄的策论流传。
其他,就是民间书局售卖的话本子,写着才子佳人的故事。
工具书极少。
有少量医术、算学,和木工的著作。
哪里会有人教说话的书?
因此,乔望舒格外慎重。
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要有一本书问世,就会拥有远超在现代的影响力。
实在是,书太少的缘故。
哪里像她上辈子,任何类型的书都满坑满谷,只要在网上下单,就能轻松拥有。
但跟医书不同,乔望舒并不想要什么影响力。
反而要避免文字犯忌。
毕竟,一旦用文字写出来,黑底白字无法更改。
作品一旦诞生,就不再只属于创作者。
她要避免任何过度解读的可能。
因此,写起来就格外困难。
现代所看过的那本书,她借鉴了其结构和章节构成。
每一章先用简明扼要的一句话做纲领,再用典故来解释其中的道理,再举一个应用的例子。
别的不提,合适的典故就不好找。
这几日,除了陪小奕涵玩耍,乔望舒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这上面。
至于嫁妆,她连绣花针都没有拿起来过。
“姑娘,益元堂里送了口信来,有人问杜大夫什么时候去坐诊?”连翘来禀。
乔望舒放下毛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谁?”
“应该是昭平公主。”
连翘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旁轻声说。
“我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是她拜托昭平公主出手,营救乔云棋。
乔云棋出来后,又生出文昌侯府挟恩图报之事,又忙着给乔云晋写书,她竟是忘了。
“你准备一下,明儿一早我们就去益元堂。”
“好嘞。”
随着乔云棋出狱,京城里慢慢平静下来。
皇城司那边没了动作。
大理寺监狱里关着的那批人,却是始终没有放出来。
乔望舒听说,那其中还有当朝小国舅的嫡子。
也就是皇贵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孙俊才的儿子。
又听说,皇贵妃在宣和帝跟前求过了,圣上竟然没有同意放人。
又又听说,如今在宫里,皇上得了新宠。
新宠是庄妃的娘家侄女,尚未正式册封,却已经在宫中小住。
自从那日入宫后,就没离开过。
这些涉及皇宫大内的隐秘消息,人们并不敢大肆宣扬。
但忠顺伯府好歹也是有爵位在身的家族,自然有其消息渠道。
乔望舒听着,只觉得是好事。
要知道,那一位皇贵妃得独宠多年,后宫无人能与之抗衡。
三皇子的名声更是不好,嚣张跋扈。
有一次宴会,他耍酒疯让一名武将替他脱靴。
对方不肯,被他后来找了个由头贬黜出京,变相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边城。
因为这件事,三皇子被军中厌恶。
后来,还出了几件奇葩之事。
奈何皇贵妃稳如泰山,没有人能拿三皇子怎么样。
就连太子,明明拥有观政之权,在朝堂上却好像透明人一样,甚至不如那位小国舅有权势。
而如今,宣和帝有了新宠,皇贵妃一系总算能消停些。
京城太平不少。
乔望舒去益元堂,也无须乔云驰护送。
“杜大夫来了!”
她一出现在门口,立刻就有人奔走相告。
乔望舒想着,待过完年,她干脆把出诊的日子给定下来。
有些病人是专程来找她看诊,如此能让他们更方便。
昭平公主抵达时,乔望舒正在看一个疑难杂症的病人。
此人年逾五十,在西市有一间铁匠铺子,以打铁为生养家糊口。
原本是家中顶梁柱,不料秋日里寒潮来袭,病过一场后就开始浑身乏力、低热不止,在腰间一圈生出红色像水痘一样的皮疹。
严重时,好像被灼烧一样,疼痛难忍。
看了好几个大夫也不见好,根本没力气举锤。
街坊给他推荐益元堂的杜大夫,他家人便日日在这里守着,好不容易才等到乔望舒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