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是那么手拉着手进的门。
景淮南不说松开,时桉更是没在怕的。
他昨天晚上也想明白了,有什么好紧张好担心的。
过去二十几年他都活得自由随性。难不成因为谈一场恋爱,为了讨对方父母喜欢,便要装成别的模样了?
还能装一辈子不成?
算了吧。还不够累得慌的。
门推开,包间里挂满了红色的挂饰,四位长辈坐在桌子正中。
但凡不仔细看,都有点儿中式婚礼里,父母高堂上座那味了。
拉手没不好意思,但看了眼这布置,时桉倒是有点难为情了。
原地抿了抿唇。
“站着干什么啊?快来坐。”夏沐晴朝他招手,拉开自已身侧椅子。
而时澜之那头,先是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用余光不经意地扫了眼景父的方向。
看对方嘴角噙笑,时澜之暗自松了口气。
席间,主要是四位长辈说话。时桉和景淮南安静的听着就行。
刚开始时桉还能板正的坐一会,可看家长们聊起来没时间注意到自已之后,索性便也就不装了。
悄悄拽了下景淮南的衣角,跟他说小话儿:“我爸这餐厅菜量太小了,没你做的好吃。”
景淮南笑了下没说话。
时桉又抬着下巴,指了指对面墙:“还有这布置,什么啊,太丑了吧,我一进门吓了一跳,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婚礼现场呢。”
已经十二月中旬了。马上迎来圣诞、元旦双节。餐厅里为了喜庆,故而布置多以红色为主,看着有气氛。
景淮南又笑了一下:“我挺喜欢。”
他俩说他俩的,家长们说家长的。
先是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然后是夸对方孩子,顺便夸两句自家的儿子。
聊了近一个小时。
夏沐晴停下,看向时澜之:“您也知道,国内这样的情况现在还不能合法,我是这么想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至于怎么办,您有想法吗?”
办仪式?时澜之一怔,两男生还要像正常婚礼那样办仪式?
他……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景家既然主动提了,他要说不办,又显得不开明,低人一头似的。
空气中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澜之身上。
三秒钟后,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时桉这个臭小子自已决定:“听孩子们我都行——”
时桉点头。
在桌下捏了下景淮南的手,看向四位长辈:“叔叔阿姨我们才刚谈恋爱,这件事不急。”
景淮南收到信号,也默契的看向自已爸妈:“对,我们俩自已定。”
“那个,阿姨不是催你们的意思……”夏沐晴为难的解释。
其实不必解释,时桉明白。公开之后,有双方父母撑腰,别人就不敢再背后说三道四。
双方对视一眼,夏沐晴从时桉的眼神里看出了他懂。
于是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抽绳袋。
“这个是阿姨送你的见面礼,”包里是系在一起的十几把钥匙,夏沐晴一股脑的放到桌上,转到时桉面前。
“医院附近的那套房子太小了,你们换个大一点的住起来舒服些。”
时桉嘴角抽了抽,看向时澜之。
时澜之脸都绿了。
父子间多年的默契,时桉很快解读了老爸这个表情想表达的意思。
——臭小子,我不是给你房子了吗?你背着我又去同居了?
时桉心虚的收回视线:“谢谢阿姨,这礼太贵重了,不用——”
景淮南抬手拿过来收起:“谢谢妈。”
时澜之一看,也不甘落后,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他这个礼物就比较质朴:“喜欢什么自已买。”
同样的,时桉也没给景淮南拒绝的机会,直接接过来就揣兜里了。
家境相当,又是两个男生,其实本没必要走这些虚礼。
但换个角度想,给是心意,收下同样也是。
不见外才是一家人。
这顿饭没吃太久,因为八点刚过,景淮南的手机就响了。
医院急诊电话,颈动脉闭塞脑梗死。
景淮南挂断电话,说了声抱歉。
医院那头是急事,但他又不放心把时桉自已扔下面对四位长辈。
于是给夏沐晴甩过去一个暗示的眼神:“妈,挺晚的了,以后有很多时间再聚。”
夏沐晴明白儿子的意思,转头看向时澜之。
时澜之跟着说:“对,孩子工作为主。”
于是两家人第一次正式的会面就这么结束了。
时桉他们俩来的时候开的一辆车。
景淮南回医院着急,车就让他先开走了。
时桉站在路边,本来想打车,被时澜之叫了回去。
父子俩有话要说,谈知念先自已回去了。
“回家有事?”时澜之回到餐厅,找了个小包间重新坐下。
这是有话要说,时桉摇头:“没事,陪您也行。”
“哼,”时澜之哼了一声:“你刚才是吃饱了,我一口还没动。”
“你吃吧,”时桉说:“我是吃不下去了。”
“那就陪我喝几杯。”时澜之招手让服务生拿过来一瓶酒。
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是想跟时桉坐一会。
父子俩很多年没有过这样单独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机会了。
以后可能这样的时间,可能就更少了。
刚见过亲家,时澜之心有感触。但铁骨铮铮的一个大男人,又实在说不出矫情的话。
只能喝一杯叹一口气。
时桉在一旁看着都替他憋得慌,笑了打趣:“爸,您要是舍不得我就说,这儿就咱俩,又不丢人。”
时澜之抬头,瞥过来一眼,冷哼:“舍不得你?”
他喉结滚了滚,可能后边本来想再说两句硬气的话。
嘴唇嗫嚅,看着时桉的脸,哽住了。
半晌后。摇了摇头,突然变换了个语调,低着苦笑:“你别说,还真有点儿。”
记忆中,上一次他爸对他露出这样柔软表情,还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时桉一怔。
人的情绪是能共鸣的,尤其是至亲之人。
心口也跟着泛起酸涩。
他捞过旁边酒,给自已倒了一大杯,全部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