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去住景淮南家当然是开玩笑的。
时桉自已有几处房产,就算从家里搬出来,他也有地方住。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看景淮南破防的表情。
呃……说不清这到底是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大概就是……觉得看他成天板着张脸、假正经的样子,看着难受的很。
景主任、景医生、景淮南、学霸。
校友吹捧、患者夸他医术高超又有耐心、护士们议论起他,说是青年才俊,是国际部最年轻厉害的医生。
呸,才不是。
那是因为景淮南背地里损人的时候,他们全都没看见。
只有时桉知道。
他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就像是狡黠傲娇的小狐狸一样,只能自已装,看不得别人跟他对着装。
他偏要亲手撕下景淮南斯文败类的这副伪装。
可惜了,今天的景淮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没力气。
或者是让他等了太久,吃了冷饭,没好意思,只是淡淡地垂眸笑了下,没跟他拌嘴。
没意思。
对方不配合,一个人的独角戏那还有什么趣。
时桉撇了撇嘴,收拾东西转身:“走了。”
“等下,我跟你一起下去。”景淮南喊住时桉。
时桉转身问他:“你下去干什么?”
景淮南说:“有东西落在车里了,这会不忙,我下去拿一趟。”
一点多的日头正盛。
时桉停车的位置又毫无遮挡,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两人一同走到车边,时桉还纳闷呢,看着景淮南问他:“你车没在员工的停车位?”
景淮南没说什么,只低声地嗯了一句。
算了,管他呢,反正饭也吃完了。时桉懒散摆手:“那我到了,回见了您嘞。”
转身拉开车门。
“哎呦,烫烫烫屁股。”
他刚坐下去,又立马冲出车外。
真皮座椅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暴晒,温度高的可怕,密闭的车厢里充满了难闻的皮革味道。
明明是冬天,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太阳。
生病之后的时桉对气味格外的敏感,尤其是这种皮质的气味,刺鼻得很。
他把车门开到最大,通风降温。
一转身,发现景淮南还没走。正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眉眼带笑。
如果没看错,那是幸灾乐祸的笑。
时桉冷着脸问他:“还不走?不是要去拿东西?”
景淮南垂眸,压了压唇角:“嗯。”
这才离开。
看着景淮南转身原路返回的背影,时桉严重怀疑,他绕这么一段路就是故意来看他的笑话。
气死了。
没有证据,还发不出来火。
工作室今天下午过来的是一个做大图的客户。
这是第三次过来,补色。
满背或者花臂这种大面积的图,一般都要分四五次才能完成。
大图耗时长,再好的纹身师也不可能连续七八个小时都有状态,短时间做完纯属毁皮,累不说,效果也很差。
当然了,也因为连续扎六七个小时,客户会疼的受不住。
那就不是纹身了,那是满清十大酷刑。
今天是第二次上色。时桉工作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他最多只连续做6个小时。
剩下的,无论多少,客户都得下次再过来。
约的时间是五点,客户路上堵车,足足迟到了一个小时。
不可抗力因素,这没办法。
只是弄完的时间太晚,他不忍心让李游跟着熬,便说自已关门,让人先下班。
中午没太吃好,又连续低头那么长时间,扎完图,时桉的脖子都僵了。
满脑子想的只有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夜晚车少,他一路卡着限速开回的家。
十二点半,他下车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时间,然后笑了下。
前几天时澜之说他,是因为赌气才去弄纹身。
他当时没反驳,但心里明镜似的。
或许一开始是为了玩,可弄到了现在,是真的挺喜欢的。
每个人皮肤质感不同,长相不同,气质不一样,什么样的客户适合什么风格的纹身,作品是否能很好的结合。
这些,都是画布所不能呈现出来的效果。
艺术不分表现形式,纹身创作一样让他很有成就感。
这个时间,估计刘嫂都睡了,时桉开门的时候动作放得很轻。
玄关的灯亮着,他扔下车钥匙就往楼梯口走。
“站那。”
时澜之突然出声。寂静的午夜,客厅里又没开灯,突然这么来一嗓子,可是怪吓人的。
时桉“嘶”了一声,捂着胸口转身大喘气:“我说爸,您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吓唬人呢?”
时澜之打开一个小灯,表情严肃:“去哪了?”
“店里。”
时桉真的很累了,没力气多说话,抬腿就往楼上走:“爸,我困了,您要问什么的话就等我明天睡醒吧。”
“我让你站住!”时澜之嗓门拔高。
空荡的客厅里都带着回音似的,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这个音量,怕是二楼都能听见。
近乎训斥的语调。
说实话,哪怕是青春期最淘气的时候,时桉都很少看见时澜之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心口倏地一紧。
猛地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站在原地,看着时澜之,问他:“怎么了?”
时澜之下巴收紧,沉声道:“你先说说,你白天干什么了?”
果然。
时桉心里慌了一下,被大石头砸中似的,骤然一沉。
但脸上还算是强撑住了淡定,硬着头皮看着时澜之笑了下,故作轻松的回答:“还是去医院啊。”
他说话的时候,时澜之的视线全程没离开他脸上。
知子莫若父,所以时桉的小表情和下意识紧张的动作都被时澜之看在了眼里。
他绷着脸,问:“又去医院给那个人送饭?”
这次,他用的是“那个人”,而不是之前的“小女生”。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时桉手脚冰凉,停顿了两秒,才缓缓点头。
几乎他点头的同时,时澜之便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脚边。
怒极气极,时澜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时桉,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