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的时间,两人便都是这样过的。
每当时桉凑过来时,景淮南便会短暂地放下手里的工作,耐心地听他讲完。
有时,也会在他说得嘴角干涩的时候,转身去床头给时桉递上一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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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到了景淮南医院值班的日子。
大过年的,把时桉自已扔在家里吃不上饭,就太可怜了。
他坐在床上想了半秒,决定把人带去医院。
所以,七点不到,他就把人亲醒了。
两人又是凌晨才睡,时桉皱着眉躲开:“景淮南,你真的很烦。”
景淮南绕到另一侧,又亲了两口:“先起来,困得话去我休息室睡。”
时桉抗拒着翻身,把被子扯过头顶,从里面发出闷闷的声音:“不去,你那床又硬又难睡,我在家睡不舒服吗?”
“我想让你陪我。”景淮南隔着被子,把人抱起来。
他现在已经很了解爱人的口是心非了。
比如此刻。去医院对于时桉来说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尤其是上次,自已在护士站跟大家公布两人关系之后。
时桉便不好意思再去医院找他。
但不好意思,不代表不想。
正是热恋期,谁不愿意天天黏在一起。
如果这时候景淮南说,是他自已需要时桉陪着,那时桉便会勉为其难的同意。
果不其然。
一听见景淮南说需要人陪,隔了几秒,被子便被缓缓掀开一个口。
时桉探出头来,板着脸,慵懒的眉眼里带着一点点傲娇,刚睡醒的声音又软又乖:“景淮南,你真黏人。”
病房里都是一些重症,过年期间不能出院的。
新年第一天来医院,时桉给大家订了一家很有名的蛋糕。
连带着病房里患者家属的份儿也带上了。
“这个蛋糕很贵的,小小一个就298,我自已都没舍得买。”陶桃看着堆满护士站的包装袋,足足有五六十个。
算了下钱,陶桃有些心疼:“时哥,你一下子买这么多,有点太浪费了。”
小苦瓜脸给时桉逗笑了,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停,大过年的别这表情。一点吃的能花多少钱,浪费什么。”
护士站这会不忙,他杵着桌子逗陶桃:“人生嘛,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爱自已。”
半年前的他自已,就曾忘记过这条人生信条。
陶桃一听,乐了:“我倒是想好好爱自已,无奈蛋糕太贵,钱包实在不允许。”
时桉也就着她的话,跟她开玩笑:“瞅瞅你这可怜见的,不然别干了,来我工作室当助理吧。钱包和下午茶都给你填得饱饱的。”
“啊?真的吗?”陶桃看样子还真动心了,凑上前问:“那是去做纹身师助理,还是画室助理啊?真这么赚钱吗?”
他这话给时桉问住了。
总所周知,画室是半年一开张,开张吃三年。
他画室还在装修,即使装修好了,也是两年前的作品。
午饭的时候,景淮南忙完,回到办公室跟时桉吃饭。
时桉把他上午给陶桃的对话给景淮南重复了一遍。
“景淮南,你知道吧,很多历史上很有名的油画家,一辈子到死都没挣到很多钱的。”
不知道怎么突然聊到这个,景淮南抬眸看过来,“嗯?”了一声。
时桉叹气:“我的画不会也只在死后才值钱吧……”
有时澜之,他之前花钱从来不控制。
现在之所以发愁,大概是来源于一种类似于,自已成家立业之后,不再好意思刷爸妈副卡的那种怅然。
纯属多愁善感。
早上吃得多,时桉这会儿不是很饿,越想越愁得慌,低头戳弄着碗中的米粒。
早上起来晚,他没时间打理发型,银色发丝耷拉着,看起来比平日乖巧了几分。
“不挣钱啊?”景淮南拖着长长的语调问他。
时桉纠正他:“我说的是万一。”
“哦,万一。”景淮南点了点头,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钱包里掏出工资卡推到时桉面前:“没关系,你可以花我的。”
时桉抬起头,“啊?”了一声,表情错愕。
他刚才就是早起心情不佳,情绪低落的无病呻吟。
他花得多是多,但这些年时澜之给他的钱,工作室的收入,还有见家长那次时澜之给的卡,他怎么花都是花不完的。
结果景淮南误解了他的意思……
竟然直接……把工资卡给他了?
还有这种好事?!
时桉心情即刻舒畅,笑眯眯放下筷子。
从桌上抓起那张卡在手心掂了掂,眼睛弯弯着,看向景淮南,问:“都给我啊?”
男人重新洗好手,才拿起筷子,点头:“这是工资卡,另一张卡在家里,晚上回去给你。”
——工资卡。
听起来就很有家属感。
时桉激动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那卡里每个月有多少钱啊?”
这个景淮南还真不清楚。
他打开网银app,找到收入明细的界面,推到时桉面前。
然后眼瞅着,时桉眼里的光点,一点点僵住,慢慢地化为碎片。
“景淮南……”时桉小声喊了句。
他抬眸看过去,“嗯?”
时桉嘴角的笑容敛起,咽了咽,才开口问:“……你一个月的工资就32187.6?”
满脸的难以置信,补充了一句:“这……不会是全部吧?”
景淮南淡定点头:“是全部。”
……
空气安静了足足三分钟之久。
他眼瞅着时桉脸上表情从高兴到震惊到怜悯。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时桉嘴角抽动,放下银行卡:“这么一看,我们纯艺还是能赚到钱的。”
“你这仨瓜俩枣还是自已留着吧。”
时桉站起身,流氓做派似的,挑起景淮南的下颚:“景医生工作勤勉也别忘了保养自已的脸,毕竟家里还有软饭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