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人带来了。”
书房外，门房老者低声禀报着，易行舟二人跟在他的身后。
“让他们进来吧。”
房间内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大人。”
门房老者应了一声，打开房门让易行舟二人进去，随后默默退下去准备茶水。
走进房中，易行舟有些愣神。
短短一月时间，刘昌德却好像老了十岁一般，发冠不整，面容憔悴，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
看到易行舟，他苦笑一声，问道：“小船公子，是为何家和醉花阴的事而来？”
易行舟轻轻点头。
“先坐吧。”刘昌德叹了口气，涩声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老夫如今己是自身难保，实在是无力帮你啊。”
易行舟走到他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自身难保么......倒也未必。”
刘昌德听到这话，目光猛地一凝，首勾勾的盯着易行舟。
联想到那日太子驾前的相遇，他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了些，“小船公子此话何意？”
易行舟没有回答，反问道：“刘大人能否先告诉我，那许家背后之人是谁？”
刘昌德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伸手扶了扶自己歪斜的发冠，缓缓说道：
“小船公子有所不知，那许怀远有一位远房表弟名为许清河。曾在十六年前的殿试上得中榜眼，得陛下赐官，从六品光禄寺署正。”
“十六年来，许家这位榜眼一路高升，如今己官至二品，领吏部侍郎之职。”
“那许侍郎素来爱惜羽毛，为官以来从未关照过许怀远一家。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许怀远竟突然与他攀上了关系。”
说到这，刘昌德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小声道：“更是有小道消息说，那许侍郎不日就要来到平阳城办差。徐侍郎若是来了，莫说是这平阳城，就是整个雍州，怕是都没人敢得罪许怀远了。”
刘昌德说完，又把身子往易行舟的方向靠了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道：“小船公子，你可有办法应对？”
“原来如此。”
易行舟轻声喃喃，然后在刘昌德满含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小船公子，当真有办法？！”刘昌德豁然起身，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易行舟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摊于掌中。
纯金色的令牌仿佛让整间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刘昌德死死地盯着令牌，当看到令牌上那个端正的“衡”字时，面色猛地大变。
“太子令！”他惊叫出声。
“咚！啪！”东西碎裂声同时响起。
门房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紧紧挨着地面，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老者的声音都在颤栗。
刚端进来的茶水洒落满地，甚至有一些洒在老者的手上，烫的他手掌通红。可他却不敢发出丝毫痛呼声，生怕出声冒犯了贵人。
“下官叩见太子殿下！”刘昌德也在同一时间朝着令牌的方向跪下，恭敬道：“下官仪容不整，请太子殿下恕罪。”
对于二人夸张的反应，易行舟并不意外。
见太子令，如太子亲临！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都起来吧。”
门房老头如蒙大赦般抬起身子，弯腰将地上的碎片捡干净，战战兢兢的退出门外。
刘昌德也赶紧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整理着仪容，眼中却满是惊喜之色。
“小船......小船大人，下官不知大人竟是太子使者，之前如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他躬身行礼道。
易行舟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道：“刘大人，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还是接着说许家的事吧。”
易行舟可以如此说，但刘昌德却不敢如此想，只能略带拘谨的回道：“小船大人说的是。”
他恭敬地将易行舟请到主位坐下，自己则站在旁边，开口说道：“小船大人，何家和醉花阴的事，有了这令牌便十分好办了。”
“下官这便带着令牌前往许家要人，他许怀远就算有吏部侍郎撑腰，也是万万不敢违抗太子令的。”
听到他的建议，易行舟却是微微摇头。
刘昌德一怔，心思急转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小船大人可是觉得应该要治罪许家？若是大人需要，下官这就想办法追究他许家一个越权之罪。”
他本不愿做这种事彻底得罪许侍郎，但他更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持有太子令的年轻人。
两者相较下，刘昌德暗自做出了他的选择。
可易行舟依旧摇头。
刘昌德愣住了。
这也不行？那该怎么做才好？
难道？！
他心里闪过某种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觉得心惊肉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随即他颤抖着用手擦了擦冷汗，抬头看了一眼易行舟，压低声音道：“小船大人，难道要......灭了许家？”
“是，也不是。”
易行舟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昌德，平静道：“不止许怀远，许清河也要死。”
什么？！
刘昌德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轻描淡写地说要弄死一个二品重臣，这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神情惊恐地看着易行舟，颤声道：“小船大人莫要打趣我了，就算你是太子使者，也不能毫无缘由的杀掉一位朝廷二品重臣啊。”
“毫无缘由？”易行舟慢慢走下主位，一步一步的靠近刘昌德，神情晦暗难明。
“没有缘由可以创造一个缘由。就比如说......许侍郎谋逆？”
易行舟的声音很轻，却犹如一道惊雷般炸响在屋内二人的耳边。
“你......你想灭许家九族？！”
刘昌德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不断的颤抖。
此刻这名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在他的眼里却更像一个披着人皮的修罗恶鬼。
红鸾也被易行舟的话惊呆了，她呆呆地望着他，美眸中夹杂着震惊和浓浓的疑惑。
眼前的人，还是自己认识的易行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