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本是一个小插曲，甚至无需劳心费神，但不知为何，宋云禾一夜都没有睡好，总觉得心神不宁，翻身到半夜才睡着。
她睡得不踏实，不知睡了多久，隐约听见一阵吵闹声，还以为是梦，睁眼时喧嚣声已传到了门外。
外头天已经亮了，宋云禾起身，刚想叫文兰，文兰便一言不发开门进来，脚步匆匆，连脸色也有些苍白。
“姑娘。”文兰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了？”宋云禾问，见文兰张口不答，又问了一遍，“到底出了什么事？”
“出，出人命了。”文兰颤声说。
宋云禾眉心一皱，披衣下床，问道：“什么出人命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文兰抓住宋云禾的袖子，紧张道：“昨天来府上的那个女人，她死了。”
宋云禾恍惚了一下，“怎么会突然就死了？那个孩子呢？”
那女人虽瘦弱，但也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不是突发急症，就是死于非命。
“孩子不见了。”文兰吓得六神无主，“那个女人她，她就死在丫鬟后院的那口井里。”
宋云禾脑中轰然一声惊雷，震得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又有人跑入院中。
“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宋云禾猛然回神，快速穿戴好出门。
文兰吓得不轻，早晨有人来找宋云禾，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文兰知道宋云禾昨夜没睡好，便先去查看，她见过那女人的死状，那画面一直没能从脑海中抹去。
宋云禾跟着丫鬟去到后院，院内外都站了不少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吓得六神无主。
她一来，人群便自动让开，正要入院，顾临走出来将她一拦，“别进去。”
宋云禾微微偏头，只见院内地上水迹斑斑，白布下露出两只脚，一只脚上穿了只破鞋，另一只脚光着呈现出没有血色的青白。
“是昨天那个人吗？”
顾临颔首，他目光微沉，“王春花死了，那个孩子不见了。”
宋云禾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预兆，她昨夜心慌，今早就传出了王春花的死讯。
“昨日不是已经将她送出府去了吗？”宋云禾问：“难道她没走？”
顾临拉着她走到院墙外，再瞧不见院内的情景。
宋云禾攥紧手，“是失足还是被害？”
顾临不敢让她看王春花的死状，王春花脖子上套了绳索，交于后颈，她是被人套着脖子扔入的井中。
“是谋杀。”
话音刚落，几名差役穿廊而来，个个腰间佩刀，是知府衙门的差役。
差役让开条道，陆忱走出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宋云禾身上。
“云禾。”他没有喊云姑娘。
宋云禾微微欠身，“大人是为命案而来吗？”
陆忱颔首，表情不似平时轻松，略显沉重，“衙门收到报官，府上出了人命，我来看看。”
这事本不必陆忱亲自出马，通常出了命案，由捕头带队，捕快和仵作前去即可，但这事牵涉到了宋云禾。
各捕快迅速动作，仵作提着箱子进入院中，过了片刻后出来，一言不发朝陆忱行了个礼，陆忱的目光顿时垂了下去，片刻后抬起。
“云禾。”
宋云禾抬眸，“嗯？陆大人。”
陆忱道：“你恐怕得和我们去一趟衙门。”
顾临目光陡然冰冷，将宋云禾往身后一挡，“她和你去衙门做什么？”
“贵府出了命案，”陆忱直视顾临，道：“有人报官，本官只是例行公事，将她带回去问话。”
“这府上我做主，要带就带我。”顾临说。
宋云禾拽了一下顾临的袖子，顾临头也不回，冷声道：“你回房去。”
宋云禾没有动，转而看向陆忱，“大人，我跟你走。”
顾临蓦然回头，宋云禾却不看他，往前走出一步就被拽住。
顾临：“我去。”
宋云禾摇头，“昨日和王春花交谈最多的人是我，我录完供词便回来，你留在这里将府上的事处理了。”
陆忱看了看围观的众人，让他们退开，这才道：“事情有些棘手，自称死者的儿子此刻正在衙门，在你们来人报官之前，他已向差吏求助，说他母亲没从府上出去，被扣下了。”
“胡说！”宋云禾还没开口，文兰便大声道：“人是我让叶冲亲自送出去的。”
“可有人证？”陆忱问。
文兰张望一番，喊道：“叶冲，你快和陆大人说说，昨日那女人是不是出了府的？”
叶冲挤开人群走出来，陆忱差点没认出来，之前他曾见过叶冲，不过那时他胡子拉碴，如今刮干净了倒算得上清秀。
叶冲抱拳行礼，道：“大人，那妇人昨日是我亲自送出府去的，出门的时候门房也在。”
陆忱侧头吩咐，“去把门房也带过来。”
顾临侧眸看着宋云禾，她冷静道：“不是我做的，凶手究竟是谁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陆忱没有看顾临，他看着宋云禾道：“那孩子说了些不利于你的话，不过你不用怕，有本官在，不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
这是宋云禾第一次入临安府衙，书吏录过口供，因宋云禾尚有嫌疑，是以衙门不能放人。
陆忱坐在椅中，“那孩子让人看过了，刚开始换牙，他自已也说是六岁，最重要的是，尸体身上有你的东西。”
说是证物，其实不过是宋云禾戴过的首饰，她并非时常住在府上，若有人进出她的院子，她也没法知晓。
除了府上自已人，没有其他人能证明那女人平安离开，况且人的确死在府上的井里，就和府上脱不了干系。
种种迹象对宋云禾十分不利，除非抓到真正的凶手，很难撇清关系。
“你可曾与人结仇？”陆忱又问。
宋云禾道：“不知算不算结仇，寨子中大夫人之女叶宛和我之间存有龃龉，但我觉得不是她。”
叶宛是只纸老虎，连打她都不敢，更别提杀人设这样的局。
“另外还有几个掌柜。”宋云禾又道：“先前铺子里有几名掌柜监守自盗，年前我着手惩治了一番，倘若他们怀恨在心，也有可能。”
陆忱尚有印象，有个掌柜还是他搬了椅子守在旁边打的。
他招手让青谷过来，安排他带人去那几个掌柜家里走访问话，青谷刚走，又有衙役进来，先看了宋云禾一眼，这才说：
“大人，我们在那个叫叶冲的男人手臂上发现了抓痕，是新抓的，看样子不过几个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