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王头到了曲家。
果然是个高门大户。
高大的朱漆木门,足有两米高,门楼上雕了花纹繁复的镂刻和彩绘,大多是跟中药有关的。
门框两侧有两根一人粗的门柱,上书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
菊兰藏宝昙炼丹,百筚围荔证健康。
果然是医药世家!
沈墨染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对不起。
但凡她还有一点其他办法,也不会出此下下之策。
曲家的管事姓李,跟老王头很熟了,看见他又领了个人来帮忙,还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十分开心。
把沈墨染编在传菜的丫鬟里头。
还交代人给她换了曲府的丫鬟服,又新挽了发髻。
带她的姑娘是曲府的大丫鬟,看管事的对沈墨染十分客气,心里就有点拈酸。
刚才老王头跟管事说话她特意听了一耳朵。
知道沈墨染是无主的流民,这次到曲家来帮忙,就是想给自已谋个差事。
她人长得漂亮,若是再是个机灵的。
讨了主家欢心。
岂不是就挡了她的路?
“这位姐姐。
我第一天来帮忙,不了解曲府的情况。
可有什么要注意的,还请您多提点一些?”
沈墨染换好了装束,满脸堆笑着问她。
那个叫白芷的丫鬟冷着脸。
“咱们曲府可大了去了,光今日要办祭祖典礼的前院,就有十多栋院子。
若我一一讲给你听,还有功夫干活吗!”
说着她便给了沈墨染一个托盘,上头是香炉蜡烛和拈香。
“这是家主要的祭祀用品,赶紧送去祠堂,晚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沈墨染看着手里的托盘发愣。
竟然第一个任务就是去祠堂!
这可正中她的下怀。
但是她第一次进曲府,可不知道祠堂怎么走。
正想问一问白芷。
却见她已经扭着腰肢走开了!
沈墨染没办法。
只得沿途打听。
不过这也有好处。
刚好趁机会弄清楚前院的布局。
一圈问下来,不仅路弄清楚了,曲家各支的关系也听了个大概。
原来曲家在曲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嫡支这一族继承祖业,是曲城乃至整个肃州有名的药商。
旁支家族发展的也不赖。
如今任曲城知府的曲彬,也是曲家同族的。
其他各支因为有嫡支支持,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几乎涵盖了曲城各大商业。
而且曲家祖业之所以能传承这么久,也不是没道理的。
今日举行的祭祖大典,除了全族人都要来祭祀祖先。
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就是挑选下一届家主继承人的候选人。
选出之后进入族学学习,统一传授医药经商知识,再经过几轮选拔,最终确定祖业继承者。
至于怎么选。
听说是要经过家主和族中各位长辈的考核,要背诵祖训之类的。
但大多数情况下最后都是嫡支的后人来继承。
因为他们是嫡系,传承也更正宗。
沈墨染走走停停,听了一路八卦,终于顺利来到了曲家祠堂。
时间还早。
各支的长辈都还没来全。
一堆丫鬟小厮在祠堂外的广场上,打扫的打扫,清点东西的清点东西。
沈墨染端着托盘也不知送给谁,就借机东张西望,径直进了祠堂里头。
想看看她梦寐以求的牛黄,到底是供奉在什么地方。
曲家的祠堂是个庄严又高大的礼堂,正北上首的位置,是一张宽大的供桌,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曲氏家族历任家主的牌位。
下面矮一点儿的檀木桌上,放着瓜果贡品,酒壶祭菜。
沈墨染琢磨着她手里的香烛等物应该是放这儿的吧?
于是就施施然走了过去。
低头放东西的时候,才看见祭台上方,各位曲氏祖先的牌位下面,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紫檀盒子。
这个位置十分可疑。
联想到卖消息的人说,曲家的牛黄是被当做传家宝供奉在祠堂里的。
说不得就是这小东西。
沈墨染回头看了下。
下人们都在祠堂外忙活,没有一个进来的。
于是迅速的伸手抬了那紫檀盒子一下,想看看里头是不是她想要的牛黄。
可是盒子是锁着的。
一时打不开。
沈墨染弹出手指上的戒指箭,想看看能不能捅开它。
“喂。
干什么的!”
一道男声威严的在身后响起。
沈墨染吓了一跳,赶紧将木盒放回原位,低着头战战兢兢转过身去。
见一个留了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背后跟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正瞪着一双眼睛狐疑的看着她。
“这位大爷,我是新来的丫鬟,白芷姐姐让我把香烛等物送过来。”
她举了举手中的托盘。
中年男人阴沉着脸,刚要说话。
就见消失了许久的白芷突然冒了出来,赶紧跪在地上。
“启禀家主,她是李管事临时招来帮忙的,不懂府里规矩。
奴婢今早上一直在忙,没来得及看住她!”
家主?
他就是曲天冬?
沈墨染好奇的抬头看。
但见白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道这人治家一定很严明。
但今日是祭祖大典,曲氏各支的家主一会儿都会到。
他也不好现在发难。
于是道:
“下人不可以进祠堂,你赶紧出来!”
他望着呆愣的沈墨染,语气严厉。
沈墨染没想到还有这一条规矩,赶紧抱着托盘出去了。
就听曲天冬又对白芷道:
“李叔既然把新人交给你带,你就有责任说清楚府里的规矩。
出了这样的纰漏,罚你半个月的月俸,以示警戒!”
白芷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赶紧磕头认命:
“是,奴婢往后一定警醒!”
她本是想让沈墨染出丑,闹出乱子,这样李管事就不愿要她了。
可没想到沈墨染一下子就捅到了家主面前,还把她也卖了。
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有点亏大发了。
“送个东西都笨手笨脚,我看你也不是个头脑聪明的,跟在这儿做洒扫吧,可别再给我闯祸了!”
曲天冬带着他儿子进祠堂后。
白芷便恶狠狠抢了她手里的托盘,将她扔给了做洒扫的粗使丫头。
沈墨染无所谓。
反正她好像已经找到目标了。
只要挨过今天,回去跟常烟客商量一下作案路线,就可动手。
粗使丫鬟扔给她一块抹布,让她把通往祠堂的回廊柱子等,都擦一遍。
沈墨染认命的做着手里的活。
就听到祠堂里断断续续传来背书声:
“问荆,味甘……苦,性……性平。
入……入,入肾……”
“嗯?”
曲天冬严厉的哼了一声。
背书的少年立马改口:
“入……入心?”
“邦’一声,似乎是书本敲了脑袋,接着是暴躁的辱骂:
“曲问荆!你连你自已名字的药性都背不过,还怎么通过各族老的考核!
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巴拉巴拉……
“你可知道你二叔家的杜松,把整本百草经都背过了!
你是想让你爹在全族面前丢尽了这张老脸嘛!“
沈墨染听的叹了口气。
原来鸡娃这件事,从古至今的家长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