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间，顾业、顾彦、顾时浅还有顾子柒皆至院落。
顾子柒明显心有不甘，像是被生硬地拽来。
顾彦看见亲妹这不情不愿的模样，圆场道：
“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一起用膳增进情谊。”
几人很快来到稷城最豪华的酒楼，这间酒楼名唤“一杯无”。
顾袖将这名字斟酌一番，道：“这名字倒还有趣。”
一进大堂，众人便闻到一股清新扑鼻之气。
香气久久萦绕，让人心旷神怡。
顾筱楼稍一闻此香便已洞悉：“余韵香。”
几人看着她，顾彦最为讲究，见顾筱楼一眼闻出，不由地竖起大拇指：
“三妹妹，识货。”
“这一杯无大堂之香皆有考究，还有专门产香的制香堂，多用于内里制香。”
“若旅客有意，也可去制香堂外间去学习三种，只需缴纳少许费用。”
顾袖平日懒散惯了，要说外头的见识，还真不算多。
只听她问道：“她们也不怕被学去？”
顾业答疑解惑：“手艺好学，材料难寻，再说——能学不过三种。”
楼内无高声喧哗，略有轻声私语。
只见堂内小厮皆先沿边行走，鲜走中间。
“这是为何？”顾袖见此情形发问。
“其一行规有方，其次楼内器珍，稳妥起见。”顾业娓娓道来。
楼内大堂一隅，有女子弹筝，女子坐如仕女画，眸中灿若星辰。
筝声磅礴悠远，曲中并无无儿女情长，清脆悦耳，气势恢宏。
堂下客官品茗用餐，安静饮食。
顾筱楼目光在楼里扫视一圈，一眼看见了熟人“贺远”。
贺远正一边用膳一边听筝，很有雅兴。
筝落，钟响，众人窃窃私语停。
一位老者走到中间高台，高声说道：
“一杯无，今日字为‘雨’，诸位可率性而为。”
“今日请的是稷无学院，六艺堂棋堂堂首——雨霖先生。”
顾袖宛若稚童，对这里处处充满新奇，又发疑问：“这又是？”
顾时浅见她神色，笑了起来，只听她说：
“每月上旬午时，一杯无都会请一位知名大师或人物，出上一题。”
“若今日此人拔得头筹，会有一杯无或出题人给奖赏。”
“不过多数是一杯无拿出奖励，除非出题人能得到大师欣赏。”
场下众人跃跃欲试，有的人虽屡战屡败，却不曾气馁。
顾时浅见他们没动静，疑惑问道：“你们可要下场？”
“这可是棋堂堂首！” 顾彦摇摇头，他可没这把握。
顾业皱紧眉头，他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下过两场，每回都输。
倒是顾彦赢过一次，还是在他最擅长的方面，侥幸获胜。
侍从先拿出一个托盘，从诸位宾客中走过。
半数的客人交上物品，每交一物，侍从便标注客人所在桌数。
顾筱楼见到这番场景，感叹道：“易物看来也行，我还以为只以诗文论输赢。”
顾彦打开折扇解释：“此题庞杂，你若是交上与雨有关的功法、珍玩，只要对那位青眼就能成。”
顾筱楼思索片刻，又生一问：“棋首棋艺很高？”
顾彦合上折扇，用扇尖戳了戳顾业：“自然是，这你得问大哥，他对仙宰朝堂诸事了解得很。”
“仙宰有八司，分别为户籍司、祭礼司、徽隐司、工事司、刑惩司、考遣司、灵育司、六艺司。”
“六艺堂中科举登第多数进六艺司，这棋首据我所知——乃六艺司隐退之官。”
“寮都罚猗司乃刑惩司下属分支。”顾业讲解一番，末句则为题外话。
“为何铭哥不来稷无六艺？”顾袖问道。
顾袖与顾铭一母同胞，她心存疑惑，既然稷无有六艺堂，学文的顾铭为什么来不了。
“稷无六艺可不是单纯六艺，既要能修炼，又要学六艺，修为乃是首关。”顾业解释其中缘由。
“顾铭天资有限，想进不能进，不像你，能进却不进。”顾彦有意给顾袖添堵。
顾袖瞪他一眼，气道：“你！又点我呢。”
两人互相对视，谁也不让着谁。
顾子柒忍不了他们胡闹，终于开了口：“烦不烦，老实看。”
一炷香后，老者拱拱手：“题首已观物，未有合意。”
观物结束，就看有没有人能够以技夺冠了。
这时，一男子走了出来，他身着明黄长衫，腰缠肥遗，看着像个富贵商人。
只听他说道：“我来。”
他拱拱手，吟出一首自创诗来：“朝饮一杯无，夕拾芭蕉雨，仙宰生万物，何人淋无伤。”
棋首听完摇摇头，一杯无的客人大多有头有脸，并不哄闹。
这时，又有一名蓝衫男子讲上一则雨夜异闻。
棋首听后还是不说话，可见也不合意。
此时，顾时浅发现顾筱楼不见人影。
她疑惑道：“三妹妹呢？”
顾子柒与顾筱楼有旧怨，对她关注更多，只听她讽刺道：
“下去出风头了。”
此时，顾筱楼已蒙面出声。
远处贺远听到声音反应颇大，他突然站起，引来旁人侧目，又尴尬坐下。
顾筱楼步履翩跹，行了一礼：“我有一舞，不知能否入先生眼。”
棋首看她一眼，颔首待观。
只见她长身玉立，于一杯无大堂中空处，放下一面大鼓。
下楼时，她已身着黑白长衫，像是早有准备。
“咚、咚、咚。”鼓声响起。
她抬起纤指，高举长足，开始以舞化棋道。
初时只觉舞美，鼓声渐渐急促，后又缓慢点点，最终如狂风疾雨，每阵鼓声都像一场雨的演绎。
只见顾筱楼周身灵气蒸腾，竟化液为雨。
雨中踩着鼓点，像是踩中众人心间，只觉这雨中有甘有苦，有轻有重。
棋首神色微变，目光中带着欣赏，开口：“姑娘师从何人？”
顾筱楼又行一礼，回一句：“无六艺之师。”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拾鹿山是一座授修山，自然也不会主动教授六艺。
“你方才所舞乃糅合棋谱，又用多种水行功法演绎廉纤、跳珠、滂沱，还以鼓声舞艺演绎甘霖、苦雨。”
顾筱楼回上一句：“自身爱好。”
棋首起了惜才之心，说道：“若你入学院，可入我六艺堂棋堂亲传。”
场下众人终于情难自禁，爆发出惊人的呼声。
顾筱楼颔首，回上一句：“时机若到，我会去寻。”
顾袖见楼下架势，若是三姐回来，还不得人声鼎沸。
她长叹一口气，说道：“完了，这才吃了一半。”
顾筱楼像是知晓她们的顾虑，并未回到楼上雅座
她在楼下客气道： “各位慢慢吃。”
说完向后方挥挥手，朝外走去。
“装腔作势——”顾子柒冷哼一句。
顾彦看了顾子柒一眼，放声大笑：
“三妹妹虽为女子，却胜过豪情万丈郎。”
“快吃，别白费了这万金一桌的金玉宴。”
“喏，二妹妹，这炙烤鱼酿属你最爱。”
顾子柒不好拂兄长面子，没有继续说不满的话。
贺远想要去追顾筱楼的踪影，却半途被人潮所挡。
难以追寻其踪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