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各个都在议论着大皇子之事。
宫内，赵元凛的身子每况愈下，似有摧枯拉朽之势，快速耗尽精气神，此前还能坐着说会话，这几日竟是连清醒的时间都很短。
这也是为什么，赵元凛要让扈慎之去把赵明暄带回来的缘由，平日里瞧着还算康健的身子，一旦垮塌下来，便会急速耗尽心血，如鲜花般快速枯萎。
刘胜刚伺候完赵元凛吃药，旋即面色凝重的缓步踏入殿内的赵明暄，压着声音，毕恭毕敬的行礼，“王爷？”
赵明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瞧着面色灰败的皇帝，神色出奇的平静，有时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很近又很远，明明想亲近却又不敢靠近。
“王爷，皇上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刘胜如实汇报。
赵明暄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只得沉着脸坐在了床边，瞧着双目紧闭的帝王。
人，往往将最真实最狰狞的一面，都留给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最可笑也最可悲。
“王爷？”刘胜低唤。
赵明暄回过神来，仔细的为帝王拢了拢被子，“小时候挺恨他的，觉得那么冷漠无情，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把我赶出了东都，放任我自生自灭。”
刘胜垂眸。
“现在倒是挺感激他的，若不是离开了荣华富贵的束缚，我活不到现在。”赵明暄低声说。
刘胜眸子一亮，旋即高兴起来，“皇上若是能听到王爷这番话，必定是要高兴坏了。”
“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没离开东都，我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大皇子或者是二皇子，所有的心思都在勾心斗角之上。”赵明暄嗤笑两声，“乌烟瘴气。”
刘胜笑了笑，“王爷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不过，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到底比不上您手里养出来的兵，那才是实打实的权。”
“嗯！”赵明暄不置可否。
年少时候不懂，现在明白权力的好处，所幸为时不晚。
“王爷，外头现在交给您处置，您可莫要让皇上失望，也莫要心软。”刘胜不免再提醒，“皇上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您的来日，他撑着这口气亦是如此。”
心软的人，当不了好皇帝。
手辣的人，也当不了仁君。
“多谢公公提醒，本王记下来！”赵明暄起身，“大皇兄问斩那一天，可能会出事，请公公和常大人……务必守住父皇。”
刘胜赶紧行礼，“老奴明白！”
话音落，刘胜登时愣了愣。
父皇？
等刘胜回过神来，赵明暄已经抬步出了殿门。
“皇上？”刘胜欣喜若狂，“您可听到了？王爷方才喊出来了，喊出来了！”
可惜，皇帝依旧双目紧闭。
刘胜喜极而泣，默默的抬起袖子拭泪，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赵明暄走得飞快，走出去甚远才顿住脚步，一颗心有些莫名的心跳加速，面上有点臊，毕竟自己这都多少年没叫过父皇了？
一开口，没察觉。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个都是懵的。
“王爷？”李海只觉得莫名其妙，“您怎么了？”
赵明暄深吸一口气，“没事，就是有点……有点怪怪的。”
咳咳，是有点怪怪的。
别扭的父亲，倔强的儿子，凑一起就成了死磕。
不过现在，冰山融化，父子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哪里怪怪的？”李海不明所以，“是皇上……”
“没事！”赵明暄摇摇头。
有些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启齿啊！
算了算了，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就顺其自然吧，上天总有道理。
刚出了宫门，就收到了消息。
有关于容家的消息！
容毅在来的路上，出了点事儿，不过现在都没什么问题了，有一帮江湖人似乎在为他们保驾护航，悄悄的铲除了一些阻碍，至于这帮江湖人是谁，那就难说了。
“凤鸣楼？”赵明暄眯了眯眸子。
李海一怔，“王爷的意思是……”
“应该是他们这帮人吧？”赵明暄叹口气，“瞒住阿瑾的消息，别让他们嗅出异常。”
他可不希望凤鸣楼再跑到陆瑾身边，到时候再惹出什么乱子来，何况他也不希望凤鸣楼再纠缠陆瑾，自家的小媳妇怎么能让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惦记？
“是！”李海颔首。
容毅归来，这是好事，但暂时不便出现在人前，所以即便到了也只是在城外候着，随时等着城内的动静，这是帝王此前的安排。
若有非议，当以圣谕阻之。
不过，对赵明暄来说是好事，对赵明荀而言却并非如此。
夜色沉沉。
赵明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白日里去了一趟丞相府，那边还没来消息，现在来了准确消息，说是失败了，拦截容毅之事以失败告终。
“殿下？”南吉战战兢兢的开口。
赵明荀面白如纸，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难打的硬仗，“赵明暄啊赵明暄，你可真是好运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帮着你呢？为什么呢？”
呵，明明是被逐出东都的，可最后却又荣耀归来，并且连父皇都已经有了将皇位传给赵明暄的意思，这让长在东都，备受宠爱的赵明荀如何受得了？
原本该手到擒来，原本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都成了别人的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接下来……”南吉很清楚，既然拦不住容毅，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背水一战。
赵明荀回过神来，转身朝着桌案走去，“本王书信一封，你即刻送去丞相府，还望舅舅能多费心，到时候只能联络众臣，且看最后一搏。”
“是！”南吉也不敢犹豫。
这个时候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皇子府被查抄，便是前车之鉴。
哪怕是奴才，亦是跑不了……
南吉揣着信，直奔丞相府，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与耽搁，如今的状况，只能是争分夺秒……
丞相府这边，萧林安也是没办法了。
事已至此，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收到书信的那一刻，便又转身让人去安排，凡是还愿意站队的，都会集结在自己麾下，等到帝王驾崩那天，拥立二皇子登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