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俞科长，给您添麻烦了。”
“走走走，我带你去办公室！”
俞德昭揽着林川的肩膀，转头对保安厉声道，“记住这张脸！以后小林进出，谁也不许拦！”
保安连连称是，额头上的汗珠更加明显了。
俞德昭一边带路一边压低声音：
“梁市长特别交代要照顾好你，以后有什么需要，首接跟我说。”
林川点点头，心里却一阵发冷。
这种特权待遇非但没有让他感到安心，反而加深了他的不安——他正一步步陷入一个精心编织的权力网络，而织网的人显然没打算给他留退路。
电梯里，俞德昭简单介绍了综合一科的情况——主要负责文件起草、会议组织和领导交办事项，目前算上林川共六个人。
“到了。”
俞德昭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这就是综合一科的办公区，你的位置在那儿。”
林川顺着指引看去，一个靠窗的工位正等待着他的到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如同牢房的栅栏。
下一秒，办公室里的六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林川，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好奇与审视。
俞德昭拍了拍手，声音洪亮得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
“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林川同志，从今天起加入我们综合一科！”
林川微微欠身，目光迅速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养成了快速观察和记忆的习惯——最靠近门口的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瘦高个，正低头摆弄手机；旁边坐着个圆脸中年妇女，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再往里的工位上，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位是许嘉豪，我们的笔杆子，负责主要材料起草。”
俞德昭指着黑框眼镜介绍道，那人抬起头，敷衍地点了点，又立刻埋首手机。
“吴丽芳吴姐，办公室的大管家，有什么后勤问题找她准没错。”
圆脸妇女热情地站起身，握住林川的手，“哎呀，小伙子真精神！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姐！”
林川能感觉到她手掌的温热和微微的汗意，还有那过分热情背后的一丝试探。
“那是高牧野，负责会务工作。”
俞德昭指向敲桌子的男人，对方站起身，比林川矮半个头，但肩膀宽厚，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类型。
“听说你是从监狱系统调来的？”
高牧野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质疑，“怎么突然想到来市委办了？”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林川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像聚光灯下的嫌疑犯，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组织安排的，我服从分配。”
林川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过确实需要各位前辈多指点。”
高牧野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也没再追问。
“这位是——”
俞德昭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小跑着冲进办公室，怀里抱着一摞文件，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
“对不起俞科，打印室排队，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林川身上，眼睛微微睁大。
“正好，小苏，这是新来的林川。”
俞德昭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总是毛毛躁躁的。”
女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藏青色A字裙，没有过多装饰，却透着青春活力。
她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放在桌上，腾出手来整理了一下额前散落的碎发。
“你好，我是苏雨桐，负责文件流转和档案管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欢迎加入二科。”
当她的手与林川相握时，林川注意到她的指尖微凉，却在接触的瞬间迅速升温。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含着星光，却在与他对视的瞬间迅速垂下眼帘，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
“谢谢，以后请多关照。”
林川礼貌地回应，同时敏锐地察觉到高牧野投向这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俞德昭拍拍林川的肩膀：
“小林啊，你先熟悉一下环境，十点半跟我去三号楼布置会场，下午周书记有个重要会议。”
听到“周书记”三个字，林川的后背不自觉地绷紧了。
周政民——他此行的真正目标，梁楚生想要监视的对象，没想到第一天就要近距离接触。
“好的，俞科。”
林川点头，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苏雨桐突然开口：
“俞科，需要我帮忙准备会议材料吗？”
“不用，你先把上午那份简报赶出来。”
俞德昭摆摆手，转向林川，“你的电脑己经装好了办公系统，吴姐会带你走流程。”
吴丽芳立刻热情地凑过来：
“来来来，小林，我先带你看看办公系统怎么用...”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林川表面上认真听着吴丽芳事无巨细的讲解，实际上心思早己飞到了下午的会议上。
他用余光观察着办公室的每个人——许嘉豪几乎不说话，全程盯着电脑；高牧野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而苏雨桐则在他不注意时偷偷看他，被发现后又慌忙转回屏幕前。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吴丽芳接听后朝俞德昭喊道：
“俞科，秘书处催问下午的会场安排！”
俞德昭看了眼手表：
“差不多了，小林，跟我走吧。”
林川起身跟上，经过苏雨桐工位时，她突然小声说：
“三号楼会议室空调很足，记得带外套。”
他愣了一下，点头致谢，这个看似平常的提醒，却让他心头涌起一丝久违的温暖。
五年监狱系统的冰冷生活，早己让他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戒备与算计，这样单纯的关心，反而让他不知所措。
走廊上，俞德昭的步伐很快，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书记对会议细节要求很高。”
他突然压低声音，“座位牌不能有丝毫差错，茶水温度要刚好，文件摆放必须整齐。你多看多学，少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