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火少年到废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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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复杂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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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从鬼火少年到废品大王
作者:
潇溪梓林
本章字数:
4820
更新时间:
2025-07-09

天边那点灰白的光,像掺了水的墨,慢慢洇开,却驱不散坡地上的寒气,反而让浸骨的冷更加清晰,风还在刮,带着水腥气,刀子一样削着李野的脸。

他抱着母亲刘翠花,像抱着一块渐渐冷却的石头,娘的身体滚烫,可那点烫也在慢慢褪去,像篝火最后一点余烬。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喉咙深处那“嗬……嗬……”的、断断续续的嘶响,像破风箱最后的挣扎,每一次都揪着李野的心。

他不敢动,怕惊扰了娘最后这点微弱的气息,胳膊早就麻得没了知觉,腿也冻僵了,他只能维持着那个姿势,把脸埋在母亲散乱枯槁的头发里,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巨大的空洞,爹那块冰冷的旧表,还攥在娘枯瘦的手里,硌着他的掌心。

坡地上渐渐有了动静,有人蜷在湿冷的被子里呻吟,有孩子饿得嘤嘤哭,又被大人低声喝止,七叔公也醒了,拄着拐杖,佝偻着腰,在几堆快要熄灭的篝火余烬间走动,徒劳地想拢起点火星取暖,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沉寂和冰冷的湿气。

李野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望着那片浑浊的、退下去一些却依旧淹没家园的洪水,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垃圾:破木板、烂草席、死鸡死鸭、还有被泡得发胀的破布娃娃,水边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冲上来的杂物,散发着浓重的泥腥味和腐烂的气息。

就在那片狼藉的水岸边,一个佝偻的、极其瘦小的黑影,正背对着坡地,半蹲在散发着恶臭的淤泥和杂物堆里。

是陈建国!那个总在歌舞厅后巷和镇上垃圾堆翻找东西的孤寡老人。

李野麻木的眼睛,无意识地追随着那个佝偻的身影。

陈建国穿着一件打满补丁、辨不出原色的破棉袄,一条裤腿挽到膝盖,露出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小腿,他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埋在散发着馊臭的垃圾堆里,一双枯瘦得如同鹰爪的手,正以一种极其专注的、近乎虔诚的姿态,在淤泥和杂物里仔细地翻找、摸索着。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熟练,枯手拨开腐烂的菜叶和黏糊糊的淤泥,小心地捏起一个踩瘪的塑料饮料瓶,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空的,才将它轻轻放进身边那个同样肮脏不堪的破麻袋里,接着,他又从一堆沾着污秽的破布下面,翻出一块被水泡得发软、但还算完整的硬纸壳,他用枯手抹掉上面最明显的污泥,又仔细地用手指捻了捻纸壳的厚度和韧性,确认没有烂透,才小心地将它压平,叠在脚边另一小摞己经收集好的纸壳上。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和他寻找“宝物”的卑微使命。

浑浊的洪水就在他脚边不远处流淌,寒风卷起垃圾堆的馊臭味,吹动他花白稀疏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角,他浑然不觉,他的整个姿态,透着深入骨髓的卑微和孤寂,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费解的、顽强而沉静的生命力,像一棵长在石缝里的野草,不管环境多恶劣,只管默默地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李野一动不动地抱着母亲,僵硬地靠在冰冷的树干上,他布满血丝、空洞麻木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陈建国佝偻的背影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冰冷的寒风,浑浊洪水的奔流,坡地上压抑的呻吟和哭泣,似乎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李野的全部感官,都被那个在垃圾堆里专注翻找的、卑微到尘埃里的身影所占据。

他看着陈建国那双在污秽中翻找的枯手,那双手布满老茧和裂口,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却稳定而有力。

看着他因为找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塑料瓶,浑浊眼睛里瞬间闪过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光亮。

看着他无视寒风、无视恶臭、无视整个世界,只专注于眼前这卑微生存的姿态,那份专注里,竟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像冰冷的溪流,极其缓慢地淌过李野死寂的心湖,不是怜悯,也不是厌恶,是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东西。

这老人和他一样,挣扎在这冰冷世界的最底层,被所有人遗忘,甚至唾弃,可他没有像自己一样嘶吼、绝望、仇恨,也没有像自己一样瘫在泥里等死,他还在动,还在找,还在用他那双枯瘦的手,一点一点地从污秽和绝望里,刨出活下去的理由和微薄的希望。

自己呢?

李野的视线缓缓移开陈建国的背影,落回自己怀里,娘滚烫的身体越来越轻,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爹那块冰冷的旧表,还硌在掌心。

他想起自己砸烂的摩托车,想起赵铁柱响亮的耳光,想起王秀芬丢在泥水里的钞票,想起杂货店老头轻蔑的“五毛钱”,想起自己像条疯狗一样在坡地上嘶吼控诉……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恨意,最终换来了什么?只换来了更深的绝望和娘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他连像陈建国这样卑微地、平静地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现实感,极其微弱,却又极其顽强地,刺破了李野心中那层厚重的、由愤怒和绝望构筑的坚冰,像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微弱,却灼热。

陈建国似乎翻找完了面前这一片垃圾,他首起佝偻的腰,把那个装了几个空瓶子的破麻袋口扎紧,又把脚边那摞压平的硬纸壳仔细地用细麻绳捆好,麻袋和纸壳捆看起来都不重,但他扛在瘦削的肩膀上时,身体还是明显地晃了一下,脊背弯得更低了。

他扛着他的“收获”,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转过身,准备离开这片散发着恶臭的水岸,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无意间扫过了坡地,扫过了那棵剥了皮的大树,扫过了蜷缩在树下、抱着母亲的李野。

昏蒙的晨光中,李野看不清陈建国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惊讶,没有鄙夷,没有同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那目光在他和他怀里气息奄奄的母亲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仿佛只是扫过一块石头,一片枯叶,然后,陈建国就那样扛着他的破麻袋和纸壳捆,佝偻着背,脚步蹒跚地、无声无息地,沿着水岸边的淤泥地,一步一步,朝着远处灰蒙蒙的镇子方向走去。像一滴水融入浑浊的河流,没留下一点痕迹。

坡地上只剩下寒风呜咽和洪水奔流。

李野依旧僵硬地抱着母亲,一动不动,但心湖深处,那点被陈建国佝偻背影极其轻微触动的涟漪,似乎并未完全平息,它极其缓慢地扩散着,一圈,又一圈,无声地撞击着他冰冷死寂的心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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