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煽动
第一十二章 煽动
刘二柱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大伙儿私底下不是没议论过,都觉得老爷疯了,在后山偷偷摸摸地搞什么邪门歪道。
“回……回秦管家,这……这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只知道听老爷的吩咐干活,至于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小人一个字儿都不敢问,不敢想!”
刘二柱颤抖着声音辩解。
生怕秦福觉得他知道得太多。
秦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哎,二柱啊,你是个老实人,我知道。”
“只是啊,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想想,今儿个你们受伤,是不是就是被那玩意儿给伤的?那声儿,那火,万一以后再来个更大的,把你们都给炸了,你们找谁说理去?”
“秦……秦管家,那,那可怎么办啊?”
刘二柱带着哭腔问道,整个人都慌了神。
秦福见火候差不多了,脸上露出“为你着想”的表情。“怎么办?二柱啊,你可得为自己,为家里人想想啊。”
他拍了拍刘二柱的肩膀,“老爷最近性子变得厉害,听不进人劝。咱们这些当下人,可不敢多嘴。不过……依我看啊,这事儿得靠你们自己啊。”
“靠我们自己?”
刘二柱茫然地抬起头。
“是啊,靠你们自己。”
秦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们大伙儿,都是被那东西伤的。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嘛。”
“如果你们大伙儿都去找老爷说,说明情况,求个说法,老爷就算再生气,也总不能把你们几百号人都给……”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却不言而喻。
刘二柱心头一跳,秦福的意思是让他们联名上书,逼宫?这……这胆子也太大了!
可转念一想,秦福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他们这么多人,总比他一个人去送死强。
而且,秦福是老爷身边的红人,他说的话,分量肯定不一样。
一时间,刘二柱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刘二柱这边被秦福搅得心神不宁,开始盘算着回去跟其他受伤的,甚至没受伤的佃户商量怎么“求个说法”的时候,秦府内院的另一条线,却正在悄悄地展开。
狗栓子跟着领路的仆人,走进了他从未踏足过的秦府深处。
高大的门廊,精美的雕饰。
这一切都让他这个从泥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感到格格不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仆人将他带到一间书房前,躬身道:“回禀老爷,狗栓子带到。”
书房里传来一个声音。
“让他进来。”
仆人打开门,狗栓子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正对面,一个身影正坐在书案后。
“进来怎么还低着头?跟个耗子似的。”
狗栓子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抬起头来。
可长久以来对“老爷”们的敬畏让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秦铮。
秦铮正靠坐在圈椅里。
“我问你,你会些什么?”
狗栓子愣住了,没想到老爷问的是这个。
他想了想,除了干农活,他还会什么呢?
“回老爷,小人……小人会种地。”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种地?”
秦铮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会种地好。有力气。”
狗栓子听得一头雾水。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秦铮一眼,只觉得老爷的笑容里藏着什么他看不懂的东西,心里更加忐忑。
“不过,”秦铮话锋一转,声音又恢复了那种不疾不徐的调子,“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来给我种地的。”
狗栓子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我瞧着你小子,虽然看着粗鄙,倒是有点儿血性。”
秦铮说着,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恭候着的芸娘,“芸娘啊。”
“你去账房支些钱,找个好点的先生,给这小子好好教教。从三字经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别漏了。”
这下,狗栓子彻底懵了!找先生?读书识字?这……这开什么玩笑?!
他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泥腿子,去念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他张大了嘴,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他还没从这个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时候。
秦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秦铮身边,可不需要粗鄙无知的蠢货来伺候。”
“或者,你想一辈子都像个只会使力气的牲口一样?”
“别给我耍花样。”
秦铮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告诉你,识字是第一步。学好了,我自然有别的事儿让你做。”
“学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打断你的腿,丢出去喂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赤倮倮的威胁让狗栓子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
老爷不是真的看上他要让他读书做官什么的,那是戏文里才有的事儿。
老爷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能为他所用的工具。他
让识字,不过是嫌弃他太蠢笨,不够资格“伺候”。
而那句“学不好打死你”,更是直接撕破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秦铮骨子里那种冷酷和掌控欲。
这才是他熟悉的“老爷”啊!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把人命看得轻如鸿毛。
狗栓子眼底的愤怒慢慢敛去,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小人……小人明白了。”
秦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狗栓子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心里却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
读书识字?打死?
他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可又觉得,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老爷还是那个老爷。
他刚走出书房,就听见秦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芸娘,这小子要是敢偷懒,或者敢耍什么花招……不用向我禀报,直接让人把他腿打折。”
芸娘倒是听出了些许言外之意。
她当即点头,轻声道:“夫君,我省得。”
……
下河村的佃户们是苦的。
往年交不上租子,被打骂是轻的,赶出村子,甚至吊起来示众都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