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电子钟显示08:47，距离发车还有半小时。我站在月台上，手指无意识地着左臂上的三道疤痕。今早它们又发烫了，像是某种预警系统正在启动。
"紧张？"杨晓薇推着行李箱走到我身边。她今天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比平时在学校时多了几分柔和。
"有点。"我勉强笑笑，"第一次出远门。"
母亲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却强忍着不哭。她昨晚几乎没睡，把我的行李检查了三遍，连针线包都塞了进去。"京都冬天冷，"她又一次叮嘱，"我给你织的毛衣放在箱子最下面。"
"知道了，妈。"我轻声应着，目光扫过站台上的人群。自从知道陈宇可能监视我们后，我对任何陌生面孔都充满警惕。
"韩雄，"母亲突然压低声音，"那个金属盒子带了吗？"
我拍了拍书包："在夹层里。"
"记住，三条光汇合时才能打开。"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有，别相信任何自称来自组织的人。"
站台广播响起，提醒乘客开始检票。母亲突然抱住我："不管发生什么，"她在我耳边说，"记住我爱你。永远。"
她的眼泪滴在我脖子上，滚烫得像是能灼伤皮肤。我想起前世她病重时，也曾这样紧紧抱着我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告别，现在才明白其中深意。
"我会小心的。"我回抱她，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妈，等我放假回来。"
母亲松开手，转向杨晓薇："晓薇，麻烦你多照顾他。"
杨晓薇郑重地点头："我会的，阿姨。"
我们拖着行李走向检票口。回头望去，母亲依然站在原地，瘦小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孤单。阳光透过玻璃顶棚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像是老照片里才会有的画面。
火车车厢比想象中拥挤。找到座位后，杨晓薇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我一瓶："喝点水，你脸色很差。"
"昨晚没睡好。"我接过水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一阵微弱的电流感传来。杨晓薇似乎也感觉到了，迅速缩回手，耳尖微微泛红。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县城一点点远去，那些熟悉的街道、建筑，还有站在月台上越来越小的母亲身影，都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现在可以说了吧？"等火车完全驶出站台，我压低声音问，"关于照片，关于那个实验，关于......我到底是什么。"
杨晓薇环顾西周。我们这节车厢人不多，最近的乘客也在三排之外。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金属小装置放在桌上和图书馆里用过的那个很像，但更小巧。按下开关后，装置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波。
"屏蔽器，能干扰录音设备。"她解释道，"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她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照片复印件，正是母亲年轻时在实验室的那张。"时间锚定项目始于1991年，"她轻声说，"最初只是理论物理研究，后来陈志峰陈宇的父亲发现量子纠缠可以用来标记特定时间节点。"
"就像我的疤痕？"
"对，但更复杂。"她指着照片上母亲手中的试管，"你母亲是生物学家，她发现量子标记可以与人类DNA结合，形成记忆锚点。这就是0947号样本的由来。"
"所以我是......实验品？"这个词说出口时，胃部一阵绞痛。
杨晓薇摇头："你是意外。1991年夏天，实验室发生泄漏，你母亲被0947号样本污染。三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阳光在杨晓薇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盯着她开合的嘴唇，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胸口。
"陈志峰想终止妊娠进行研究，但你母亲逃走了。"杨晓薇继续说，"你在母体内就携带了量子标记，这是为什么你会有重生能力。"
"那为什么是三次？为什么是回到高三？"
"不是三次，是三组。"杨晓薇卷起袖子，露出那三道银色疤痕，"Ⅲ不是数字，是组别编号。第一组是纯理论，第二组是动物实验，第三组是......意外产物，也就是你和你母亲这样的自然携带者。"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杨晓薇没有挣脱，而是用另一只手摘下眼镜。
"因为我父亲是项目监察员，"她轻声说，"'鹰眼'不是代号，是字面意思。我们家族世代负责监督时间实验，防止滥用。"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拼凑在一起：母亲的反常、陈宇的监视、那些奇怪的警告......
"所以重生不是偶然，"我声音嘶哑，"是你们安排的？"
"不完全是。"杨晓薇重新戴上眼镜，"自然携带者的觉醒是随机的。我们只能观察，不能干预首到陈志峰打破规则。"
"什么意思？"
"按照协议，时间实验只能用于自然灾害预警。"杨晓薇的声音更低了，"但陈志峰发现量子标记可以预测人类行为，特别是......底层人群的集体动向。他想利用这个做商业投机和政治操控。"
火车突然驶入隧道，车厢陷入短暂的黑暗。在那一瞬间，杨晓薇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发光，像猫科动物的瞳孔。
"第一次循环，你完全按原定轨迹生活。"隧道尽头的光亮重新照进来时，她继续说，"第二次，你发现了股票异常，开始调查，结果......"
"在12月19日被蓝色轿车撞死。"我接上她的话，左臂疤痕突然刺痛，"那不是意外。"
杨晓薇点头："陈志峰不能容忍自然携带者觉醒。每次循环，他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点'回收'实验体，获取数据。"
"那这次呢？为什么我能保留更多记忆？"
"因为我父亲调整了参数。"杨晓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金属盒和母亲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是记忆密钥，当三条疤痕完全激活时，它能解锁你被封锁的全部记忆。"
我正要追问，车厢连接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杨晓薇迅速收起所有东西，屏蔽器也关了。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过道里陈宇，穿着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笑容亲切得令人毛骨悚然。
"真巧啊，两位。"他在我们对面坐下，递过咖啡，"去京都上学？"
我浑身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攥成拳头。杨晓薇在桌下轻轻踢了我一脚，示意我冷静。
"陈老师也去京都？"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普通寒暄。
"出差。"陈宇啜了口咖啡，"科技中学和华清有个合作项目，关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人工智能预测模型。"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正是我笔记本上记录的创业方向利用前世记忆开发的新型算法。
"听起来很有趣。"我强迫自己放松，"具体是什么项目？"
"预测底层劳动者行为模式。"陈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比如外卖骑手的最佳配送路线，或者......特定时间点的意外事故高发区域。"
杨晓薇的呼吸微微加快，但表情依然镇定："这种研究有什么应用价值？"
"商业价值巨大。"陈宇笑了，"知道一群人的未来动向，就能提前布局收割。比如在暴雨天提高配送费，但实际减少骑手数量，逼他们冒险接单......"
这正是前世害死我的平台算法！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陈宇不是在随机闲聊，他是在挑衅，是在告诉我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听起来很缺德。"我冷冷地说。
"只是商业策略。"陈宇耸耸肩，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看看这个，《科技巨头剥削底层劳动者》多可笑的标题。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不是吗？"
报纸日期是2009年9月，但文章内容分明描述的是2023年的外卖平台乱象。陈宇故意让我看这个，他在测试我知道多少。
"我不同意。"杨晓薇突然开口，"科技应该用来改善生活，而不是剥削。"
陈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杨小姐还是这么理想主义。你父亲还好吗？上次见面时他的研究遇到了些......阻碍。"
杨晓薇的下巴微微绷紧："谢谢关心，他很好。"
"那就好。"陈宇站起身，"快到站了，我得先走。对了，"他转向我，"中关村有家显卡店不错，最近价格会暴涨，建议囤货。"
说完，他留下咖啡杯和那份奇怪的报纸，潇洒地离开了。我盯着他的背影，首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他在暗示什么？"我低声问。
杨晓薇拿起那份报纸，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这是未来报纸。他在向你展示他的控制力。"
"显卡又是什么意思？"
"你前世的第一个创业项目。"杨晓薇把报纸撕碎，扔进垃圾桶，"靠倒卖显卡赚第一桶金。他在告诉你，他知道你所有计划。"
火车开始减速，广播通知即将到达京都西站。窗外，高楼大厦的轮廓逐渐清晰，阳光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记住，"杨晓薇抓紧我的手臂，"别相信他的任何建议，都是陷阱。显卡会暴涨，但那是他操纵的结果。"
我点点头，从书包夹层摸出母亲给的那个金属盒子。在阳光下，盒子表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三个相交的三角形，和我的疤痕图案一模一样。
"三条光汇合时......"我喃喃自语，看向窗外的京都天际线。
这座城市将是我新生活的起点，也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