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像一匹发狂的绸缎，抽打着锈红色的荒原。幽梦赤足踩在滚烫的晶砂上，褴褛的白袍被风撕开几道裂口，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蓝金色纹路——那是实验室留在她皮肤下的烙印，此刻正隐隐发烫。
三只机械猎犬从沙丘后包抄而来，电子眼泛着猩红的光。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轻笑出声："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猎犬的金属喉管里发出威胁的嗡鸣。幽梦眯起眼睛，风突然在她周身静止，悬浮的砂砾诡异地排成放射状。当第一只猎犬扑来时，她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跪下。"
机械犬在半空僵住，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重重砸进沙地。另外两只立刻伏低身体，电子眼里红光乱颤。幽梦弯腰拍了拍其中一只的金属头颅，指尖划过它颈侧的编号——DL-07，和她记忆里实验室门口的守卫犬一模一样。
"真没长进。"她嗤笑，蓝金色瞳孔在阴影里流转，"回去告诉你们主子..."
天际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响。幽梦抬头，看见铅灰色云层被某种庞然大物撕裂，钢铁战舰的腹部如同垂死的鲸，泄露出刺目的蓝光。
登陆舱砸落在三百米外，冲击波掀起的沙浪让她踉跄后退。舱门在蒸腾的热雾中洞开，黑色军靴踏碎飞扬的晶砂，披风下摆扫过地面时发出金属般的铮鸣。
"找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比荒原的夜风更冷。他逆光而立，眉骨上的疤痕像一道褪色的金线，肩章在沙暴中闪着暗哑的光。幽梦的烙印突然灼痛起来——她认得这种痛感，实验室的电击项圈就是这种滋味。
"联邦元帅秦墨。"他按着佩剑走近，每一步都让沙地凝结出霜纹，"你属于最高军事法庭。"
幽梦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岩缝里的铁翼鸟。"又一个来讨债的？"她踢了踢脚边的机械犬，"可惜你的同伙己经..."
剑刃出鞘的嗡鸣打断了她。秦墨的剑尖抵住她咽喉时，幽梦闻到了雪松混着铁锈的气味。奇怪的是，他持剑的手腕上也有蓝金色纹路，正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沙暴里传来更多机械运转的声响。幽梦瞳孔骤缩，看到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逼近。她猛地后仰，剑锋擦过脖颈的瞬间，腰间的烙印突然爆发剧痛！
秦墨的剑哐当落地。他单膝跪地，机械手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露出下面同样发光的皮肤。幽梦怔住了，她的痛感正在这个男人身上完美复刻。
"神经锁..."秦墨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冷汗顺着下颌滴在沙地上，"你果然是Zero。"
机械犬突然集体暴起！它们扑向秦墨的士兵，电子眼里流动着和幽梦如出一辙的蓝金色。幽梦趁机转身就跑，却被一道红影拦住了去路。
"小蝴蝶。"
这个声音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沙尘散去后，红发男人懒洋洋地倚在岩壁上，骨翼在身后舒展如血色琉璃。他颈间的虫族宝石项链幽光浮动，映得异色双瞳妖冶非常。
赤焰。
实验室最深处的记忆翻涌而上——这个男人曾砸碎培养舱的玻璃，沾血的手掌贴上来时烫得吓人。
"好久不见。"赤焰的犬齿闪着寒光，"我的新娘。"
秦墨的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元帅不知何时己经起身，机械臂护在幽梦前方，军装前襟被某种力量撕开，露出心口与幽梦同源的烙印。
"根据星际公约第13条。"他声音里带着奇异的震颤，"任何种族不得强迫女性缔结婚约。"
赤焰的骨翼危险地张开："那你们联邦把她当实验品就高尚了？"
沙暴突然被某种力量劈开。晶莹的水珠悬浮在空中，折射出千万个棱面。幽梦的烙印再次灼烧起来，这次带着深海般的咸涩。
"真是热闹。"
人鱼王子的尾鳍扫过晶砂，每片鳞都像淬了毒的匕首。沧溟的银蓝色长发无风自动，耳鳍张开时露出下面细密的伤痕。他指尖轻点，悬浮的水珠立刻化作冰锥指向赤焰。
"甲壳种。"沧溟微笑，"你吓到我的共鸣者了。"
幽梦的头痛欲裂。这三个男人身上的烙印正在她脑海里尖叫，拼凑出零碎的画面——雪松气息的怀抱，虫族宝石的灼热，还有深海歌谣里藏着的摇篮曲...
"我不认识你们。"她向后退去，脚跟碰到机械犬冰冷的尸体，"至少...不记得了。"
秦墨的瞳孔微微收缩。赤焰突然暴起，骨翼扫向沧溟的咽喉："你们抽走了她的记忆！"
战斗一触即发。幽梦转身冲向沙暴深处，却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她低头，看见手腕上不知何时缠满了数据光带，零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主脑己定位始源体。"银发AI的身影在电流中凝结，"正在执行最终回收协议。"
幽梦的尖叫与爆炸声同时响起。北极星号的炮火撕裂云层，虫族生物舰从虚空中显现，深海族的晶核要塞在远方升起。而在这一切混乱中央，她的烙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皮肤下的蓝金色纹路如同苏醒的星河。
当第一个记忆碎片刺入脑海时，幽梦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疼痛——
她看见幼年的自己踮起脚，隔着培养舱触碰秦墨染血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