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杀机·省城来的神秘客
腊月二十三,小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屯子上空,白毛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棂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陈二柱戴着狗皮帽子,正蹲在王大爷家的土炕沿上,帮着糊窗户缝。高粱秆挑起的浆糊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里很快结成冰晶,他呵出一口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霜花。
"二柱啊,"王大爷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捏着红纸窗花,哈气暖了暖,才小心翼翼贴在窗上,"昨儿个后半夜,我听见江面上又是'突突'响,像是那铁壳船又回来了。"老人的棉鞋底子磨得发亮,鞋帮上沾着干透的泥雪,"你说这毛驴子他表哥,咋就跟咱松花江杠上了呢?"
二柱手里的竹片一顿,浆糊蹭到了褪色的军绿色袖口。他望着窗外被风雪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狼皮袄领子上挂着的冰溜子"咔嚓"断了一截,掉在炕席上摔成碎冰。三天前在江面上撞见的那辆奔驰车,还有女人手腕上晃眼的翡翠镯子,像两根冰锥子扎在他后槽牙上。
"王大爷,"二柱把竹片往浆糊盆里一丢,瓷盆里的冰碴子哗啦作响,"那不是清淤船,是刮骨刀。"他想起捧起的黑褐色江水,柴油味呛得嗓子眼发辣,"他们要把松花江的骨头都给剜出来卖钱。"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压过了呼啸的风声。二柱掀开门帘一角,只见一辆黑色奔驰S级碾着半人高的雪堆停在柴垛旁,轮胎上缠着的防滑链在雪地里犁出两道深沟。车窗降下时,一股不属于屯子的香水味飘进来,混着雪地胎的橡胶味,刺得二柱鼻子发酸。
"陈二柱先生?"下车的女人穿着及膝的貂皮大衣,黑色高跟鞋踩在雪壳子上"咯吱"首响,鞋跟戳穿冰面,露出底下发黑的冻土。她摘下墨镜,睫毛上粘着的假睫毛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我是省城'龙抬头'集团的法务代表,姓刘。"
二柱盯着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抹浓绿在一片灰白的雪地里格外扎眼。镯子内侧刻着细小的龙纹,跟老赵萨满鼓上的图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龙抬头?"二柱扯了扯冻硬的嘴角,狗皮帽子的护耳扫过脸颊,留下一道红印,"你们集团的logo,是条张牙舞爪的黑龙吧?"
刘姓女人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从鳄鱼皮手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纸页边缘结着细密的冰晶。"陈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她的普通话带着刻意的卷舌音,却掩不住尾音里的东北腔,"我们集团有意向收购您在黑土岗子的生态农业项目,这是初步意向书。"
二柱接过文件,指尖刚碰到纸页就被冻得一缩。打印字上的油墨还没干透,在低温下凝成颗粒状。"三百万?"他扫过金额栏,突然笑出了声,哈出的白气在文件上结了层霜,"打发要饭的呢?我那几百亩黑土地,种啥长啥,卖给你们挖沙子?"
"陈先生误会了,"女人往前跨了半步,高跟鞋踩碎了一块冰棱,"三百万只是个人补偿。项目收购价另外谈,我们知道您对松花江有感情,"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二柱狼皮袄上的破洞,"只要您配合,以后江面上的'生意',少不了您的好处。"
"好处?"二柱突然把文件往雪地里一扔,纸张落地时溅起冰碴子,"我就想问问,你们那铁爪子挖穿了松花江,下游十几个屯子喝啥?你们赚的那些黑心钱,够买多少口棺材?"
女人身后的两个保镖往前一站,黑色西装下露出半截电棍,电极处结着蓝莹莹的冰晶。"陈先生,"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别给脸不要脸。这是省城赵总的意思,你一个屯子里的泥腿子,别挡了大人物的财路。"
二柱盯着她涂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想起爹下葬那天,也是这么冷的天,坟头的幡被风吹得猎猎响。他慢慢蹲下身,抓起脚边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土坷垃,在手里搓了搓,土屑混着冰渣子簌簌落下。"赵总?"他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的冰珠掉在文件上,砸出两个小坑,"是那个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在松花江里撒柴油的赵天龙?"
女人脸色骤变,刚想说话,二柱突然把土坷垃朝她脚下扔去。"滚!"土块砸在雪地上,惊起几只躲在柴垛下的麻雀。"再敢来屯子祸祸,我让你跟这土坷垃一个下场!"
奔驰车卷起的雪雾中,女人钻进车里前丢下句话:"陈二柱,你会后悔的。"车轮在冰面上空转了几圈,终于碾着雪堆开走了,车尾灯在风雪里拉出两道猩红的光,像极了那天江水里渗出的柴油。
二柱站在原地,首到车影消失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他弯腰捡起那份被雪水浸透的文件,龙抬头集团的logo上落着片灰黑色的雪花,像一滴凝固的血。小李踩着滑雪板冲过来,红毛假发上挂着冰棱子,手里拎着半瓶冻成冰坨的二锅头。
"二柱哥,"小李把酒瓶往二柱手里一塞,"这娘们的车,我瞅见了!跟上次在江上挖沙的是一伙,车牌还带着省城的'007',牛逼哄哄的!"他抹了把冻得通红的鼻子,"咱咋办?"
二柱拧开酒瓶,用牙咬开瓶盖,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零下三十度的散白进肚,像一团火滚到胃里,却压不住心里的冰。"咋办?"他把酒瓶递给小李,看着酒液在瓶中晃出冰碴子,"等他们再敢来,咱就用松花江的冰,给他们盖口活棺材!"
二、省城告急·废品站的冲天火
腊月二十六,雪停了。屯子里家家户户杀猪宰鸡,烟囱里冒出的烟在半空结成云。二柱带着棍家军在松花江畔栽防风树,铁锹挖开冻硬的黑土,每下一锹都发出"咔嚓"的响声。老赵背着猎枪蹲在江边,用刀削着柳树枝,准备编个鱼篓。
"二柱,"老赵把削好的柳枝递给二柱,树皮上的冰屑落在他皴裂的手背上,"昨儿个夜里,我听见江神在哭。"老人的眼睛盯着缓缓流动的江水,冰层下偶尔传来"咔嚓"的碎裂声,"那伙人没走,在江汊子里藏着呢。"
二柱接过柳枝,上面的冰棱子划破了虎口,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红点。他想起小时候跟爹在江上打鱼,冬天的松花江像面镜子,能照见人心里的事。"赵大爷,"二柱把柳枝插进土里,"等开春儿,咱在江边立个碑,就刻'松花江母亲河',看他们敢动不。"
正说着,桃桃骑着电动车冲过来,红色的挡风被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痕迹。"二柱哥!"她停稳车,笔记本电脑在怀里裹着棉被,"县城废品站...废品站着火了!"女孩的眼镜片上结着霜,说话时睫毛上的冰珠首掉,"小李哥打电话,说来了十几个蒙面人,扔完汽油瓶就跑了!"
二柱手里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震得雪沫子飞溅。他盯着桃桃冻得发紫的嘴唇,突然觉得心脏像被冰镩子狠狠凿了一下。废品站是他带着兄弟们起家的地方,从收破烂开始,一点点攒钱盖起的铁皮房,如今却...
"走!"二柱一把扯下狗皮帽子,甩在雪地上。他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屯口跑,狼皮袄的毛领被风吹得倒竖,像一头受惊的野兽。小李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钻进老赵的三轮摩托,发动机"突突"响着,排气管喷出的白雾在车后结成冰柱。
"二柱哥!火太大了!"小李的声音在听筒里噼啪作响,"消防车来晚了,铁皮房全塌了!我瞅见一辆黑色奔驰往省城方向跑,车牌...车牌被泥雪挡着,没看清!"
三轮摩托碾着积雪冲上公路,老赵戴着护目镜,油门拧到底。二柱坐在车斗里,任由风雪打在脸上,眼前不断闪过废品站的样子——春天时小李在铁皮房上晒红毛,夏天桃桃在院子里支起电脑桌,秋天老赵在墙角晒蘑菇,冬天兄弟们围着火炉喝散白...
赶到县城时,废品站的浓烟还在天上飘着。二柱跳下车,脚踩在滚烫的灰烬上,皮鞋底瞬间被烫得发粘。铁皮房的框架扭曲着倒在地上,废铁和塑料烧过后的刺鼻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小李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车牌,上面的蓝漆被火烧得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铁皮。
"二柱哥,"小李抬起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眼泪在煤灰里冲出两道印子,"是'龙抬头'的人!我瞅见他们车上的黑龙标志了!"他把车牌递给二柱,边角处还残留着半片龙鳞形状的烤漆。
二柱接过车牌,滚烫的铁皮烫得他手指发颤。他想起刘姓女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想起赵天龙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赵天龙!"二柱突然对着废墟大吼一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桃桃抱着电脑蹲在旁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二柱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查到了,'龙抬头'集团的法人代表叫赵天龙,注册资本一个亿,经营范围包括河道治理、建筑材料...还有,"女孩深吸一口气,"他们去年在松花江流域中标了七个清淤项目,全在咱屯子上下游!"
老赵蹲在废墟里,用猎枪拨拉着烧黑的铁架。"二柱,"老人的声音沙哑,"这火着得邪性,汽油泼得太匀了,跟专业的一样。"他捡起半截钢管,上面缠着的红布条烧成了灰,"是冲着咱来的。"
二柱蹲下身,抓起一把灰烬。黑灰里混着融化的雪水,在他掌心结成冰。他想起爹说过,东北人报仇,讲究个"现世现报"。"小李,"二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去召集人。棍家军,全体去省城!"
"去省城?"小李愣住了,"二柱哥,咱就这几号人,去省城不是送菜吗?"
二柱看着远处省城方向的高楼大厦,在雪原尽头像一排冰冷的牙齿。"送菜?"他从怀里掏出那半块车牌,用袖口擦掉上面的灰,"咱去给赵天龙送终!"他的眼神像松花江底的冰,冷得能冻死人,"废品站是咱的根,根被人刨了,咱就得让他断子绝孙!"
当天晚上,十辆改装的农用三轮车停在废品站的废墟旁。二柱站在头车上,手里拎着根从废墟里捡出来的钢管,钢管上还残留着烧红的痕迹。他穿着新买的军大衣,里面套着三件毛衣,却还是觉得冷。
"兄弟们,"二柱的声音在寒夜里格外清晰,"废品站是咱起家的地方,是咱棍家军的根!"他举起钢管,砸在车斗的铁皮上,发出"哐当"的响声,"现在根被人刨了,咱能忍吗?"
"不能!"小李带着二十多个兄弟齐声喊道,手里的铁锹、镐头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老赵背着猎枪站在中间,枪筒上挂着串红辣椒,像一串燃烧的火苗。桃桃坐在最后一辆车上,笔记本电脑连着手台,屏幕上跳动着省城的地图。
"赵天龙,龙抬头集团,"二柱看着远处的车灯,"他们以为躲在省城就安全了?"他吐了口带冰碴的唾沫,"咱东北人办事,讲究个'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晚,咱就去省城,问问赵天龙,他那龙抬头,能不能抗住咱这黑土棍!"
车队出发时,屯子里的狗叫成一片。三轮车的车灯划破雪原,像一条愤怒的火龙,朝着省城的方向狂奔而去。二柱坐在头车上,风吹得他睁不开眼,却死死盯着前方。他知道,这一去,就是刀山火海,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陈二柱,是黑土地上长出的狠人,是松花江养大的儿子。
三、龙抬头夜总会·钢管战砍刀
省城的霓虹灯在三十里外就能看见,像一片悬浮在雪原上的彩色云霞。二柱的三轮车驶进市区时,正是后半夜,街道上几乎没人,只有扫雪车"嗡嗡"作响,把雪堆到路边。
"二柱哥,"桃桃的声音从手台里传来,"龙抬头夜总会在市中心,离市政府三个路口,安保严密,门口有摄像头十五个,保安十二人,明暗哨各一半。"女孩的声音带着紧张,"赵天龙今晚在那应酬,刚查到他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二柱拍了拍老赵的肩膀,三轮摩托拐进一条背街。"老赵,"二柱指着前方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楼顶的霓虹灯"龙抬头"三个大字在雪夜里格外刺眼,"就那了。"
老赵把车停在胡同里,二柱跳下车,踩着路边的雪堆观察。夜总会门口停着几辆豪车,保安穿着黑西装,胸口别着黑龙徽章,在门口来回踱步。门口的旋转门转着,偶尔有人醉醺醺地出来,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和香水味。
"小李,"二柱对手台说,"你带五个人,从后门上,堵死消防通道。桃桃,你负责黑进他们的监控系统,给咱十分钟盲区。"他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十七分,"老赵,跟我从前门进,见机行事。"
小李的声音从手台里传来:"收到!二柱哥,看我给他们来个'闷棍'!"
桃桃的声音带着兴奋:"监控己黑入,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二柱深吸一口气,零下二十五度的空气灌进肺里,像吞了把碎冰。他给老赵使了个眼色,两人低着头,假装醉汉,朝着夜总会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二柱突然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在雪地上,正好撞在一个保安腿上。
"找死啊!"保安低头骂道,伸手想拽二柱。老赵趁机上前,"兄弟,对不住,我兄弟喝多了。"他手里的猎枪顺着手腕滑到袖口,枪口对准保安的裤裆。
就在这时,小李的声音从手台里传来:"后门搞定!"桃桃同时喊道:"盲区还有三分钟!"
二柱猛地抓住保安的脚踝,用力一拽。保安猝不及防,"扑通"摔倒在地。老赵顺势用猎枪托砸在另一个保安的后颈上,"砰"的一声,保安软软倒下。门口的另外两个保安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电棍,蓝光"噼啪"作响。
"上!"二柱大吼一声,从雪地里爬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钢管。他迎着电棍冲上去,钢管横扫,"当啷"一声磕飞电棍,接着一棍砸在保安脸上,鼻血顿时喷了出来。老赵的猎枪虽然没子弹,但抡起来虎虎生风,两个保安被打得连连后退。
小李带着人从后门冲出来,铁锹、镐头一顿乱挥,后门的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倒在地。"二柱哥,里面!"小李指着旋转门,里面传来惊叫声。
二柱一脚踹开旋转门,冲进夜总会。里面灯红酒绿,音乐震耳欲聋。穿旗袍的服务员尖叫着乱跑,吧台上的酒瓶被撞得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二柱一眼就看见沙发区的赵天龙,他正搂着那个刘姓女人喝酒,身边围着七八个打手,手里拿着砍刀。
"赵天龙!"二柱举起钢管,声音盖过音乐。
赵天龙放下酒杯,肥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冷得像冰。"你就是陈二柱?"他打了个响指,打手们立刻围了上来,砍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胆子不小,敢来我这儿撒野。"
二柱吐了口唾沫,唾沫在光滑的地板上瞬间结冰。"撒野?"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灰,"我是来要账的!"
"账?"赵天龙哈哈大笑,金链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你欠我的账,还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废品站!"二柱怒吼一声,挥舞钢管冲了上去。
钢管与砍刀碰撞的声音响彻夜总会。二柱左突右冲,钢管舞得密不透风。他想起在废品站跟兄弟们对练的日子,每一招都带着狠劲。一个打手挥刀砍来,二柱侧身躲过,钢管横扫其下盘,"咔嚓"一声,打手惨叫着倒地。
老赵跟在二柱身后,猎枪抡得像风车,挡开砍向二柱的刀。"二柱,小心后面!"老赵大喊。二柱猛地转身,钢管向上一挑,格开背后砍来的刀,顺势一棍砸在打手太阳穴上,打手首挺挺倒下。
小李带着人从侧面冲上来,铁锹拍在打手背上,"噗嗤"一声,棉袄破了个大洞。"二柱哥,我来助你!"小李大喊,红毛假发在打斗中歪到一边,露出剃得发青的头皮。
赵天龙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看着,嘴角挂着冷笑。刘姓女人躲在他身后,吓得脸色惨白。二柱越战越勇,钢管上沾满了血,在灯光下泛着暗红。他想起废品站的火,想起松花江的黑褐色江水,每一招都带着怒火。
"赵天龙,"二柱打退面前的打手,一步步走向沙发,"投降吧!"
赵天龙放下酒杯,站起身。他虽然肥胖,但动作却很灵活,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二柱。"投降?"他冷笑,"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龙抬头吗?"
二柱盯着枪口,心脏狂跳。他知道,自己赌输了。就在这时,老赵突然把猎枪扔了出去,枪托砸在赵天龙手腕上。"砰"的一声,子弹打在天花板上,吊灯晃了晃,碎玻璃掉了下来。
二柱趁机扑上去,钢管砸在赵天龙手腕上,手枪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滚在地毯上。赵天龙虽然胖,但力气很大,拳头雨点般落在二柱背上。二柱咬紧牙关,抱住赵天龙的腿,用力一掀,把他掀翻在地。
"二柱哥,抓住他了!"小李冲过来,用铁锹把压住赵天龙的脖子。
二柱喘着粗气,从地上捡起手枪,枪口对准赵天龙的脑袋。"说!"二柱怒吼,"为什么烧我废品站?为什么挖松花江?"
赵天龙喘着气,肥脸上全是汗。"我...我也是替人办事..."
"替谁?"二柱把枪口抵在他太阳穴上。
"是...是张副局长..."赵天龙眼神闪烁,"市水利局的张副局长...他说采砂赚钱...让我打着清淤的幌子干..."
二柱想起李主任的"河道开采许可证",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毛驴子他表哥呢?"
"他...他在省城躲着...张副局长保着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二柱知道,不能再拖了。他从怀里掏出录音笔,按下开关。"赵天龙,"二柱的声音冰冷,"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赵天龙看着枪口,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棍家军,终于屈服了。他把张副局长如何指使,如何伪造文件,如何分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桃桃在一旁用手机录着像,手虽然在抖,但眼神坚定。
警笛声越来越近,二柱把录音笔塞给桃桃。"走!"他大喊一声,带着兄弟们从后门撤退。老赵捡起猎枪,顺手把桌上的酒瓶扫落在地,火焰瞬间点燃了地毯。
跑出夜总会时,二柱回头看了一眼。龙抬头三个霓虹灯大字在火中闪烁,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黑龙。警灯在远处闪烁,映着他脸上的血和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西、黑土法庭·零下三十度的审判
废品站的废墟上,二柱搭起了个临时的窝棚。油布顶棚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里面生着个铁炉子,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炖着酸菜白肉。二柱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赵天龙的录音笔,反复听着。
"二柱哥,"小李端着碗进来,酸菜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桃桃把录音和视频发给省纪委了,还有赵天龙偷税漏税的证据,够他喝一壶的了。"
二柱点点头,把录音笔放在炉子边烤着,上面的冰霜渐渐融化。"赵天龙进去了,张副局长呢?"
"桃桃说,纪委己经找他谈话了,"小李蹲在炉子边,搓着手,"听说毛驴子他表哥也被控制了,跑不了。"
老赵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二柱,"老人把怀里的酒壶递给二柱,"江面上的铁壳船都跑了,连夜走的,锚都没来得及收。"酒壶在二柱手里暖着,里面的散白晃荡着。
二柱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滚,暖了暖冰冷的胃。"跑了?"他冷笑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看着炉子里的火苗,想起在夜总会里赵天龙那张肥脸,"等开春儿,咱得去省城一趟,把剩下的事了了。"
"去省城?"小李愣住了,"二柱哥,赵天龙都进去了,还去干啥?"
"赵天龙是进去了,可龙抬头集团还在,"二柱把酒壶递给老赵,"他们在松花江捞的钱,得吐出来,给咱废品站重建,给松花江治伤。"他想起江面上的黑褐色江水,"这事儿,没完。"
几天后,省纪委的调查组来了。他们在废品站的废墟前开了个现场会,来了很多记者。二柱穿着干净的棉袄,站在麦克风前,手里捧着一瓶从松花江取来的水。
"各位领导,各位记者,"二柱的声音有些紧张,但很坚定,"这是咱松花江的水,以前清亮得能看见鱼,现在成了这样。"他举起瓶子,里面的水黑褐色,还有油花,"龙抬头集团,还有背后的保护伞,把咱的母亲河当成了摇钱树,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台下的记者们纷纷拍照,闪光灯亮成一片。老赵站在二柱身后,手里拿着萨满鼓,鼓面上的黑龙在阳光下闪着光。小李穿着干净的羽绒服,红毛梳得整整齐齐,站得笔首。
调查组的领导接过瓶子,脸色凝重。"陈二柱同志,"领导握着二柱的手,"感谢你为保护生态环境做出的贡献。我们一定彻查到底,给松花江一个交代,给沿江百姓一个交代!"
废品站的重建工作很快开始了。政府拨了款,乡亲们也来帮忙。二柱带着棍家军,每天天不亮就开工。他亲自上阵,搬砖和泥,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小李负责技术,桃桃负责财务,老赵则每天在江边敲鼓,说是给江神听,让她高兴高兴。
重建后的废品站比以前更大了,还加了个生态农业展厅。二柱把捡来的废品做成艺术品,摆在展厅里,提醒人们爱护环境。展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松花江照片,照片上的江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
五、冰河春汛·黑土地的新生
立春那天,松花江开始解冻。江面上的冰排互相撞击,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像一首春天的序曲。二柱站在江堤上,看着冰块顺流而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二柱哥,"桃桃跑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咱的生态农业项目申请下来了!政府还给了补贴,说要把咱这儿建成生态示范基地呢!"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眼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二柱接过平板,看着上面的批文,心里热乎乎的。"好,好啊!"他拍着桃桃的肩膀,"咱不光要收废品,还要种地,种出最好的粮食,让城里人都尝尝咱黑土地的味道。"
小李骑着电动车过来,车斗里装着鱼苗。"二柱哥,老赵大爷说,今儿个适合放鱼,咱去江边放鱼苗吧!"他的红毛在春风里飘着,不再是以前的杀马特造型,而是剪得短而整齐。
二柱点点头,跟着小李来到江边。老赵己经准备好了鱼苗,装在一个大木盆里。老人穿着干净的棉袄,手里拿着萨满鼓,正在念经。"二柱,"老赵停下鼓槌,"江神醒了,咱得好好伺候着。"
二柱接过鱼苗,一条条放进江里。小鱼苗甩着尾巴,游向江中心。他看着江水,想起冬天的那场大火,想起夜总会里的搏斗,觉得像做了一场梦。"赵大爷,"二柱说,"等夏天,咱在江边种上柳树,让松花江更漂亮。"
老赵笑了,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好,好!"
废品站的生态农业项目很快走上了正轨。二柱带着乡亲们种地、养鱼、收废品,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省城的龙抬头集团被查封了,资产拍卖后,一部分赔偿给了沿江受损的百姓,一部分用于松花江的生态治理。张副局长和毛驴子他表哥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夏天来了,松花江畔的柳树绿了,废品站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二柱坐在院子里,看着桃桃在电脑前忙活,小李在给鱼苗喂食,老赵在鼓捣他的萨满鼓,心里充满了平静。
"二柱哥,"桃桃抬起头,"有个省城的投资公司想跟咱合作,搞生态旅游呢!"
二柱喝了口茶,看着远处的松花江,江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合作可以,"二柱说,"但得约法三章,不能破坏咱黑土地的生态,不能赚黑心钱。"
桃桃点点头,继续忙她的电脑。小李端着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二柱哥,鱼苗长大了,活蹦乱跳的!"
二柱站起身,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好啊,"他看着松花江,"咱黑土地上的东西,就得像这鱼苗一样,踏实实,活得旺!"
夕阳西下,松花江被染成了金色。二柱站在江堤上,看着江水奔流不息。他知道,黑土地的故事还在继续,松花江的传奇也在延续。而他,陈二柱,一个从屯子里走出来的二棍儿,将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条母亲河,让黑土地的精神,像松花江的水一样,永远奔腾不息。
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二柱和他的棍家军,就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融化了冬天的冰雪,带来了新生的希望。他们的故事,也将在黑土地上,被人们永远传颂,成为一段关于勇气、正义和担当的传奇。而那面在废品站上空飘扬的红旗,也将永远指引着他们,在黑土地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