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苒自会议室出门,手里还攥着刚刚折好的画稿。
手机又轻微震了一下,是方晴的信息:“来我工作室坐坐?
还有几个好玩的原石样本,要不要顺手试下雕刻?”
她犹豫了两秒,指腹滑过微微发烫的手机壳,终究还是回了“好”。
对方回得很快,连定位都一并发来。温思苒快步穿过走廊,心里杂乱叠生。
身体还存着方才那丢不开的尴尬余温,是恼还是羞,她也分不清,只觉得步伐像踩在棉絮上,每走一步,鞋跟的敲地声都更显格外清晰。
方晴的工作室隐在云璟大厦的北侧一隅,入口处挂着一缕幽香,混合着矿石的冰凉气息与花果香水。
推门进去,一排排原石装进透明罩里,每块形状纹理都不一样,在光下折射出朦胧彩影。
墙边陈列着打磨工具和未完成的珠宝雏形,地板投下斑驳碎影,空气温度仿佛略高了些。
方晴正靠在工台前,银灰色工作服只钮了一半,宽松领口滑落锁骨,露出一小截蕾丝边。
她回身见温思苒进门,嘴角扬起,眉梢故作关切,声音绵软:“认真工作一上午,难得放松嘛,来,这里最好玩的原石专柜只给你看”
温思苒把卷好的画稿放在台子角落,轻声应着:“会不会打扰你?”
她抬眼时,睫毛微微颤动,努力让自己显得坦然。
方晴却笑着走近,手里捏着一块未切割的蓝色矿石,水光浮动。
她在温思苒腰侧停住,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有意缩短。
她把矿石举到温思苒眼前,凑近了说道:“你看这里的纹理,藏着微小裂痕,但只要琢磨得好,每一笔都能点亮它的灵魂”
说话时,气息带着轻淡果香,几乎贴到了温思苒耳畔。
温思苒想要往后退,可身体却违心地僵在原地。
她嘴唇紧紧抿住,指尖揪着衣摆上的线头,连呼吸都带点紧张的断续。
她生怕气氛静止得太久,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方老师真的很会选石头……”声音软绵,却掩饰不掉发梢下莫名的局促。
方晴顺势俯身,把手中矿石贴到温思苒掌心,拇指极自然地滑到她手背上,在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揉搓一圈。
她低头凑得更近,目光如有实质。温思苒的呼吸一下子滞住,忍不住缩了缩肩,但又怕失礼,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剩一双眼睛慌乱游移,脸颊浮起一抹嫩粉。
方晴察觉到她的窘迫,反倒越发大胆。她一边把矿石端详着,另一只手顺着温思苒手指慢慢滑过,将她拖拽到工作台旁。
“原石只有在汗热和细心下才能显得温润,你摸摸这块红玛瑙,手指捻一圈就感受得到它的脉搏,女人的手细腻,适合雕琢最复杂的花纹”
温思苒只觉一股潮热从指尖首窜到耳根,她睫毛几乎摇摇欲坠,整个人像被柔软的云丝裹住,心里的小傲气也变成飘忽的烟雾。
她努力假装自己很投入地研究矿石,实际却是全副心思都提着,既渴望挣脱这暧昧,又鬼使神差地享受着暧昧带来的悸动。
她甚至发现自己呼吸时胸口有起伏,每一分紧张都明晃晃写在脸上。
“别怕,不会烫手”方晴又把一块祖母绿推过来,那指腹像布满蜂蜜一样黏腻,每碰一下都在温思苒手心留下一点火。
她贴近温思苒,额发偶尔扫过她的颈侧,两人之间仅剩指甲的缝隙,空气很闷,混着原石的潮香和淡淡香水气息。
温思苒实在忍不住,轻轻咬了下唇,脖子上浮出一抹淡粉。
她不敢看方晴,只得转移注意,把视线定在原石细纹处,生怕一对眼又被看穿什么。
方晴凑得更近,贴着她耳边轻声:“创作的时候,可以试试闭上眼,用心去摸每一寸”
话毕,她真的握住了温思苒的一只手,一同带着在冰凉的原石上。
两人的指尖无意间缠在一起,温思苒原本柔软的手指被裹在温热里,一时分不清这悸动是自己的本性还是受人撩拨的本能。
屋里光线柔和,小摆设投下斑驳光影,空气温度仿佛又升高了一些。
方晴动作极其温柔,语调也像蜜糖缓慢流淌,每一句都仿佛在慢慢剖开温思苒的胆怯。
她边引导边稍稍收紧五指,两人手心紧贴,连腕骨都若有若无地磕到一起。
温思苒不知怎么地,竟然没挣扎。她看着自己和方晴的指尖在矿石表面渐渐重叠,一种古怪的悸动绕着心跳来回拉扯。
那一瞬间的羞意和犹豫,仿佛要把全部自尊都融掉。
她是习惯独立的小骄傲,却还是在这一片琥珀什么都忘记了。
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技艺演示,可方晴的靠近,却让她呼吸都卡在胸口。
方晴注意到她手心变得潮湿,嘴角的笑意更加柔和。
她收了点力道,却故意没有抽开两人相连的手,而是在原石边缘慢慢绕弯,低声道:“你看,不论是原石还是人,总要有人敢第一步贴近,和勇气没关系,是天生就该这样”
温思苒一愣,下意识退缩,身体僵首想要拉开,却又因太紧张使不上力气。
她没敢发作,只好含糊嗯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偷瞄方晴的脖颈和纤细手臂,发现对方的每一处举止都带着自信和优雅。
不似她,每次遇事都像只羽毛球,被风一刮就飘远。
这种挨近的距离,近得有些违和,又叫人悸动难耐。
温思苒脑子里乱七八糟,努力端起专业的样子,脸上却总有点小狐狸心虚的错乱。
她扯着话题:“等那稿子定下来,我想再试试你刚才说的空隙镶嵌……”
方晴点了点头,轻轻松开,却又在放手前悄悄勾了一下她的指缝。
“可以啊,女人要善于发现自己最好看的那一面”
声音悄然缱绻,像一根看不见的丝带,缠到了她脖子上。
空气愈发浑浊,房间深处的香薰和刚切割过的矿石味道融进一起,淡淡的花水果香若有意无意钻入鼻息。
温思苒趁机抽回手,脸上假装认真地审视起桌上新石头,却迟迟没敢开口,嗓子里像挂了根细线,无论如何绕不开那份别扭和死撑。
刚好方晴也没催她,反倒转身去翻整理箱,背影婀娜,每个动作都带着女人刻意展示的慵懒美感。
她挑了几件珠宝雏形,往工作案上一摆,衣角滑落露出背部一道漂亮的线条。
温思苒偷偷舒了口气,耳朵红到发根,假装全情投入地摆弄工具,手却怎么都不自觉抖上两下。
方晴逗弄她的方式分明带着点“看你反应”的淘气,和工作场合的专业全然不一样。
空气静得只剩下珠宝敲击木台的清脆声。
就在这时,画室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门上的风铃碰撞,声音清亮,将两人间那股绷紧的气氛一举切断。
陆景深冷着脸站在门口,身上的黑色西装被室内柔光镀上一层淡银。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工作台前的两人,目光压得空气沉了一瞬。
方晴还保持着靠近温思苒的姿势,笑容勾得极淡,手还停在原石上,两人肩并肩的距离只有指缝。
陆景深的神情一片寒意,从眉骨到嘴角都压着未消的冷峻。
他缓缓踏步进门,没瞟工作台上的珠宝一眼,目光桎梏一样落在温思苒身上。
房间里的香气骤然消散很多,气场像冬夜刚掀开的窗扉,透进一股冰意。
方晴微微一笑,眼神带了点似有若无的小心揣摩。
“陆总,怎么来得这么快?我们正说着‘流光浮影’胸针的细节”
她将身体往右挪了挪,把珠宝模型稳稳递到桌面上,指尖还残留着与温思苒错落相扣的余温。
温思苒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要抽身,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住了动作。
她只得将工具紧紧攥在指间,嘴唇绷着,连一贯的笑也凝固在唇角。
陆景深不答话,只提步走近,动作极缓,像是每一步都在克制。
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缓慢游移,扫过桌面和原石,最终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停下。
眉头绷得紧紧,眼角的冷意一寸寸蔓延——更像是在无声挑衅,又像是压制住什么不耐。
空气逐渐凝滞,方晴敏锐地察觉到变化,唇角扬起的微笑却更添一分挑衅意味。
她把原石轻轻放回温思苒手里,纤指贴一下她的手背,揶揄着说道:“温助理手太软,人家都怕珠宝给你捏碎咯——”
温思苒被她调笑得无地自容,耳根烧得发烫,手足相错。
她想要低头,却更怕陆景深那只扫来的目光,一时间僵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来回游移难定。
陆景深走到最里侧,伸手随意拾起一块未上色的母石,指尖敲击两下。
那沉闷的声响仿佛打断了所有暧昧,他一言不发地将石头放下,只淡淡抿了抿唇,把桌上文件翻到最上方,眼神中掠过冷冽。
方晴看出气氛绷紧,双手轻拍衣角,恢复了惯有的优雅:“设计细节我们讨论得差不多了,陆总若有新建议,小温可是很愿意试试新方式的”
她话里带着点打趣,又像是在旁敲侧击,眨了眨眼,目光绕过温思苒,看向陆景深。
温思苒只觉胸口堵得厉害,指尖摸到矿石的瞬间,仿佛还能重新感受到方晴停留的温存。
她努力调整姿态,把头发理了理,手却仍压在桌角不敢动弹。
三人间的气氛骤然变得诡谲,像雕花珠宝下埋的机关,绞着一丝丝说不清的拉扯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