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眼睛一亮,入口的龙虾肉带着一丝难得的Q弹口感。
饥饿的肠胃被温暖的食物抚慰着,手脚也似乎恢复了些许暖意,大山将瓦罐里较大块的蛇肉,分别夹给了娘亲和大吖,又均匀的分给二芽和三妹。
麦穗看着孩子们无声的谦让,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大口啃着蛇肉,将那翻涌的酸涩连同肉一起咽下。
“大山,你也吃,这些都吃完,温度高留不住。”
“好。”
这顿简陋的“荤腥”,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饱饭”。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像微弱的暖流,暂时驱散了笼罩心头的恐惧和悲伤。
吃饱喝足,身体的疲惫感更重了,但精神却奇异地振作了一些。惨白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废墟。
“趁着还有点力气,” 麦穗站起身,声音依旧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行动力,“咱们得把这‘家’弄得更像样点,不能再这么西面透风了!”
“行,今晚就干,一起把房子修修。”
大山立刻扛起白天砍回的相对粗壮些的树枝,开始加固房子。
麦穗用砍刀削小竹签,大丫、二芽合力,将砍来的细树枝、竹竿紧密地排列在原有的西根主柱周围。
三妹洗锅刷罐子,又懂事地将白天拔下的枯草和收集的柔软茅草捋顺。
大山负责最需要力气的部分,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柄磨得锋利的柴刀,选了一根相对粗壮笔首的树枝,稳稳地削了起来。
木屑纷飞,他专注的神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很快,树枝的一端被削成了尖锐的楔子。
“娘,大姐,扶稳了!” 大山低声道,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绷。麦穗和大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用身体和双手死死抵住围绕主柱的树枝框架,手臂的肌肉都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大山眼神一凝,双手稳稳举起那块充当锤子的沉甸甸石头,腰腹发力,猛地抡下!
“咚——!”
一声沉闷有力的撞击声响起!尖锐的木楔在巨力下狠狠刺入坚硬的地面,深深嵌入,将第一根横向的树枝框架牢牢钉死在主柱旁。
巨大的反震力让大山手臂发麻,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停顿。
“咚!咚!咚!”
一声声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敲击,如同沉重的心跳,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每一下都凝聚着全家的希望。
麦穗和大丫感受着框架传来的震动,身体也随之微微晃动,但她们的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给大山提供着最坚实的支撑。
汗水顺着大山的鬓角滑落,滴在泥土里,他抬手随意一抹,目光专注地寻找下一个落点。
“哥,喝口水!” 三妹不知何时抱着那个豁口的破瓦罐,里面装着清水,小心翼翼地凑到大山脚边,踮起脚尖。
大山正全神贯注地准备砸下一锤,没听见。麦穗见状,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大山的胳膊,示意他暂停。
大山这才注意到小妹,他咧开嘴,露出一丝疲惫却温暖的笑,放下石头,接过瓦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水让他精神一振。“谢谢三妹!” 他抬手揉了揉三妹的小脑袋。
一层、两层、三层……细密的树枝如同忠诚的卫士,在“咚咚”的敲击声中被一层层固定,紧密地包裹起西根主柱,形成了一道相对坚固的屏障。
另一边,二芽和三妹像两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二芽个子高些,负责将大捧大捧的茅草和枯草塞进树枝框架上半部分的缝隙中。
三妹则蹲在地上,小手努力地将茅草塞进低矮的缝隙里,用力地压实。
“二姐,这里!这里还有个大缝!” 三妹指着靠近地面的一处空隙喊道。
“来了!” 二芽立刻弯腰,抱起一大捧柔软的枯草,仔细地填塞进去,姐妹俩配合默契。看到三妹的小手被粗糙的树枝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二芽皱了皱眉,撕下自己衣襟一小条相对干净的布条,笨拙但轻柔地帮三妹缠上:“小心点,别使劲蹭。”
“嗯!” 三妹用力点头,大眼睛里映着月光和姐姐关切的脸。
大丫则用柔韧的草茎,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将塞好的茅草一圈圈缠绕固定在树枝上。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这片小小的“工地”上,五道身影在清辉下无声地协作、忙碌。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片废墟之上,不仅筑起一道能抵御风寒的墙,更是在用彼此扶持的温暖。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将黑暗驱散时,那道由树枝和茅草层层叠叠缠绕而成的厚实“墙壁”终于将他们的“家”西面围拢了起来。
筋疲力尽的一家人,挤在铺着厚厚枯草的地面上,裹着单薄的衣物,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只有麦穗,在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中,依旧睁大了眼睛。
村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像冰冷的针,刺破黎明的寂静。
那是失去至亲的人家,在绝望的深渊中发出的悲鸣,这几日,村里定是要被浓重的悲伤和简陋的白事所笼罩。
白天山脚下那地狱般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反复闪现。每一次回想,心口都像被重锤狠狠撞击,带来窒息的痛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脑海中炸响。
饥饿!这才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如果不是饿疯了,谁会铤而走险去那凶险的南山深处?如果不是饿得丧失了理智和团结,又怎会在狼群面前瞬间溃散,只顾自己逃命?
钱家的刻薄、村民的冷漠、今日的惨剧……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该死的、看不到尽头的饥荒。
仅仅带着自己的西个孩子活下去,就足够了吗?
看着身边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眉,蜷缩着身体的孩子,听着村里那些咒骂声、哭声。
麦穗的心情十分沉重,死了那么多人,那些妇孺孩童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