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马车疾驰,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
车内,沈疏萤蜷缩在角落,粗布旧袄下的身体仍在细微颤抖。萧彻对她来说,如同悬顶利剑。她要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溃烂的冻疮,尖锐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马车驶入森严府邸,停在僻静雅致的听雪轩外。侍卫将她带入厢房,留下一名面容清秀的侍女青黛。
“姑娘安歇,缺什么吩咐奴婢。”青黛垂首,恭敬无波。
房间陈设清雅,炭火正旺,与林家的柴房天壤之别。
“谢…谢姐姐。”她声音细弱,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萤儿…萤儿只是…想报答王爷救命之恩…”她目光落在角落的小厨房,灵光一闪。
翌日,她早早起身,在小厨房笨拙忙碌。故意让滚烫的锅沿烫红手背,痛得轻呼出声。折腾半晌,才端出一碟卖相不佳、歪歪扭扭的梅花糕,恳求青黛呈给王爷。
书房内。
萧彻看着暗卫呈上的密报——沈疏萤清晨的一举一动,包括烫伤和那碟糕点。他指尖划过密报上“报答”二字,眼底兴味更浓。
他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腻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清苦,意外地合他口味。
“告诉她,”他放下糕点,指尖轻敲桌面,“心意,本王领了。”
听雪轩,沈疏萤看着青黛带回的空碟子,心中毫无波澜。
午后,她裹着单薄旧衣,在萧烬可能途经的回廊赏梅。寒风吹过,沈疏莹对着凋零的花瓣黯然垂泪,低低诉说着舅母克扣炭火、寒冬罚跪的往事,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玄色身影无声出现在廊柱后。
她惊觉来人,慌忙拭泪,盈盈下拜:“王…王爷…” 泪珠还挂在睫上,楚楚可怜。
萧彻走近,递过一方墨色锦帕,声音无波无澜:“擦干净,碍眼。”
沈疏萤颤抖着接过:“谢…谢王爷…”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指尖的冰凉让她心头一凛。
眼波微转,她立刻将早己备好、誊抄着舅父林主事贪墨证据的纸条,借着递还锦帕极其隐晦地塞入青黛袖中。
青黛垂眸,袖中手指微动,将纸条纳入掌心。
萧彻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了然。他未置一词,转身离去。
当夜,王府长史便意外截获了指向林主事贪墨的铁证。萧彻看着呈上的证据,指尖拂过纸条上那刻意模仿的、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查。”一字令下。
不过两日,林府被抄,王氏、林娇儿锒铛入狱的消息便传入听雪轩。
沈疏萤闻讯,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冲出院子,不顾侍卫阻拦,跌跌撞撞奔向萧彻所在的外书房。她发髻微乱,泪如泉涌,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凄声哀求:
“王爷!求您开恩!饶了舅母她们吧!她们…她们是萤儿仅剩的亲人了啊!求求您…” 哭得肝肠寸断,将一个重情重义、柔弱无助的孤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彻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他俯身,修长有力的手指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抬起那张泪痕狼藉的脸。
西目相对。。
他嘴角噙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声音低沉,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沈疏萤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身体僵首,连哭泣都忘了,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
萧彻满意地看着她眼中真实的恐惧,那是一种比任何表演都更令他愉悦的反应。他松开手,任由她在地。
“滚回你的院子。”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沈疏萤被青黛搀扶着,失魂落魄地回到听雪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