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深退烧后的第三天，己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被院里强制排了三天假，医生也得讲究劳逸结合。
这天他突然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问去哪，他只笑：“一个除了我，没人知道的地方。”
我：“你这是打算带我约会还是搞神秘？”
“都有。”他递给我外套，“带上围巾，那里风大。”
我乖乖披好衣服，上车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你是不是提前计划好了？”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
我打开副驾镜子，发现……他居然还悄悄在我围巾上夹了一只蝴蝶结发夹。
淡粉色，和我的毛衣同色系。
我脸有点发烫，轻声说：“顾医生，你太会了。”
“那是。”他启动引擎，“不然怎么追到你。”
——
车子一路往城郊开，最后在一条偏僻的小路前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
“以前我大学实习的时候，每次被批评、写错报告，都会骑车来这边。”
他说着，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岸边有一棵老榆树，落叶铺满整条土路。
再往前，有一块斜斜的岩石，被磨得很光滑，上面还有一行小字。
【沉下去的，不是努力，是心情。】
我轻轻念了一遍：“你刻的？”
“嗯。”他拉着我坐下，“那年我刚进急诊科，每天都像活在风暴眼里。”
“最夸张的时候，三天只睡了六个小时，最后在诊室差点晕倒。”
我瞪大眼睛：“你那时候没人管？”
“实习生，谁管你。”
他笑了笑，低头拨着地上的枯叶，“后来我来这里坐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刻下这句话。”
我盯着他的侧脸，第一次看到他的情绪不再从容，而是带着一些倦意和旧伤。
“你真的……一个人扛过很多东西吧？”
他没说话。
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风吹过来，我下意识想拉围巾，结果他比我快一步，替我把围巾绕紧了两圈。
我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却略微粗糙的手指，忽然觉得心脏被重重撞了一下。
“顾亦深。”
“嗯？”
“你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放弃做医生？”
他想了想，点点头：“有。太苦了。看到太多告别，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我们这样拼命，值不值？”
我没说话。
“但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转头看着我，眼里一片安静，“她让我明白，有人等你回家，这样的努力才有意义。”
我愣了一下。
“你说我为什么不辞职？”他笑着问我。
我摇头。
“因为我想每天都能告诉她——今天我又救了几个人，没让你男朋友白活。”
“……”
他笑得轻快，可我却红了眼眶。
——这个男人，总是把苦藏得那么深，把爱藏得更深。
我终于忍不住，轻轻抱住他。
是那种，安静却坚定的抱。
他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环住我。
“你抱我，是心疼我？”他低声问。
我点头，声音闷闷的：“你总照顾我，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你己经在做了。”
“我没做什么。”
“你在。”他轻轻说，“你愿意听我说话、陪我走一段旧路，这对我来说……己经是最温暖的事了。”
我把脸埋进他肩膀。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原来爱不是那种一腔热血的冲动，而是——你累了，我来扛；你痛了，我在。
——
临走前，我们在那棵榆树下合了影。
他举着手机，镜头里，我靠着他肩膀，他低头看我，背景是一整片金黄落叶。
那张照片他没发朋友圈。
但我知道，他设成了手机锁屏。
我问他为什么不公开。
他说：“有些喜欢，藏起来才是真正属于自己。”
“但你放心——”
“我不会让你觉得，这份喜欢，是偷偷摸摸的。”
“我会让你知道，我爱你。”
“是光明正大的。”
我看着他笑。
忽然觉得，从认识顾亦深那一刻起，我好像就己经偷偷掉进去了。
只是现在——我终于甘愿沉到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