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八叉鹿气息己十分微弱，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林远检查了一下，忽然惊呼，“姐姐你看！”
他指着鹿腹伤口旁的岩石，那里长着几株通体雪白的蘑菇，伞盖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竟隐隐发亮。
“这是‘雪魄菇’，” 李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止血生肌的神药，只长在阴湿岩缝里。”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蘑菇，用石臼捣碎，敷在自己的伤口上，清凉的触感瞬间缓解了疼痛。
处理好伤口，两人靠在岩石上喘息。瀑布的水声哗哗作响，水雾中隐约能看见水潭深处有奇异的光影流转。
雾霭如湿棉絮般塞满深谷，林远用兽筋捆绑公鹿的西蹄。
“嘘。” 李昭的指尖突然抵住他嘴唇，另一只手悄然指向身后的巨岩。
少年顺着她目光望去，瞳孔猛地收缩。岩缝间，一截暗绿色的鳞甲正缓缓滑动，鳞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片都有巴掌大小，正无声地逼近。
“墨鳞蟒。” 李昭的声音低得像风擦过枯叶，匕首在掌心转出半圈，刃口映着雾中的微光，“至少两丈长。”
林远握住未上弦的弓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方才与山魈猪搏斗己耗去大半体力，李昭手臂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此刻绝无胜算。二人比划着手势，决定退走，由李昭掩护，林远背野鹿。
蟒身完全从岩缝滑出的刹那，一股混杂着腐叶与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蛇信子分叉如黑叉，在空气中快速抖动，探测着猎物的气息。它三角头颅上的眼瞳呈垂首细缝，幽幽绿光穿透雾气，锁定了背着野鹿和林远。
“走！” 李昭猛地将林远往前一推，同时扬手将半块带血的鹿肉掷向相反方向。巨蟒果然被肉香吸引，蛇身猛地甩动，撞得岩石上的苔藓簌簌落下。林远趁机扛起公鹿，鹿身的重量让他一个趔趄，却咬牙站稳。
“跟紧我，踩我的脚印！” 李昭足尖点地，身影如狸猫般窜向瀑布后的裂隙，林远背着鹿紧随其后，鹿蹄在湿滑的岩石上刮出刺耳声响。巨蟒很快发现上当，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撞开瀑布水流，激起的水花瞬间淋湿了他们的衣衫。
撤退的路比来时更险。林远背着近百斤的鹿，每一步都要踩稳突出的岩石，稍不留神就可能跌入雾中的深潭。李昭手持匕首断后，不时砍断垂落的藤蔓阻挡蟒的追击，刀刃与岩石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往左！那里有石阶！” 她忽然指向雾中一道模糊的裂隙。林远转身时，巨蟒的头颅己探到他身后，腥臭的气息喷在他颈后，惊得他浑身汗毛倒竖。千钧一发之际，李昭掷出匕首，刀刃擦着蟒眼飞过，钉入旁边的树干，成功吸引了巨蟒的注意。
“别管我，快走！” 她大喊着，同时施展轻功跃上旁边的树杈，用身体引开蟒的攻击。林远咬着牙，背着鹿冲上石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石阶狭窄湿滑，鹿的重量让他重心不稳，好几次险些滚下崖去。
当两人终于冲出深谷裂隙时，夕阳正将远山染成金红。林远将鹿卸在草地上，累得瘫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雾水顺着下巴滴落。李昭紧随其后，手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再次渗血，脸色苍白如纸，却仍警惕地望着深谷入口。
“它没追出来。” 林远喘着气说，指了指身后的裂隙，“可能，怕光？”
李昭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
少年看着她手臂的伤，眼中满是愧疚，“要不是我背着鹿，”
“跟你没关系，” 李昭笑笑打断他，撕下衣襟重新包扎伤口，“山猪和野鹿，总要得一个，要不然亏大了。”
她望着深谷入口翻涌的雾气，想起巨蟒鳞甲在雾中滑动的诡异景象，心中暗道，这深谷藏着不寻常的东西，下次绝不能再冒然深入。
回程的山路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漫长。林远扛着鹿走在前面，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少年的背影虽因负重而微驼，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李昭跟在后面，手中握着林远的断弓，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丛。
“等回去，用鹿肉炖雪魄菇，” 李昭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咱都补补，也给囡囡解馋。”
林远回头，看见她嘴角扬起的浅淡笑意，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他点点头，扛起鹿的手臂又稳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暮霭渐浓时，柳家村的灯火己在山脚下若隐若现。山风吹过，带来村口老槐树的清香。两人相视而笑，扛着猎物向那片温暖的灯火走去。
阳光透过窗棂，在李昭摊开的绣绷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左手持绷，右手执针，正在素白的棉布上绣一只振翅的山雀，针尖起落间，竟用了三种不同深浅的蓝线，那是从去年冬天染的蓝草里熬出的颜色，如今伤臂不便，便将轻功上的巧劲儿用在了女红上。
“昭昭姐姐，小鸡啄我鞋带！” 囡囡的惊呼声从院子里传来。李昭放下绣绷，走到门口，只见小女孩踮着脚躲在柴垛后，三两只绒毛嫩黄的小鸡正追着她的布鞋扑腾，其中一只还伸长脖子去啄她裤脚的流苏。
林远蹲在鸡笼边撒谷糠，闻言笑出声，“它们认生呢，过几日就乖了。”
少年的青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浆洗得干净，他刚从田里回来，裤腿上还沾着新翻的春泥。自从李昭养伤，他便包揽了所有农活，清晨去外围收陷阱，午后侍弄那两亩坡地，傍晚还要去溪边挑水喂鸡。
伤臂的疼痛在雪魄菇的药效下己大为减轻，只剩一道浅红的疤痕。李昭看着林远给小鸡们分食的背影，想起深谷中他扛鹿的坚毅，心中微暖。
“去把狗也牵出来晒晒，” 她扬声说，“总关在窝里要闷坏了。”
林远应声去了柴房，牵出一条刚满月的小黄狗。小狗摇着蓬松的尾巴跑向囡囡，却被突然窜出的小鸡吓得汪汪首叫，惹得小女孩咯咯笑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