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心里憋着一肚子气,程昭这个当家的都搞不定的事,居然要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真是不要脸。
“公主啊,公主。”程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拉殷月梨的袖子。
她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在她看来,公主既然嫁给了程景之,那叫她一声儿媳妇也是应该的。
可她忘了,殷月梨是景历帝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除了皇帝本人,就数她最有钱有权。
阿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夫人,您可别碰着公主。
万一伤着了,皇上怪罪下来,您可担待不起。”
这话一出,程夫人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委屈巴巴地看向程昭,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爷!”
殷月梨也被惹恼了:“程夫人一再阻拦本宫,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想让本宫去看驸马的住处。”
“这……这个……”程夫人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殷月梨冷哼一声,抬脚就跟着程景之走了。
程昭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程夫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文康立刻护在母亲身前,不满地说:“爹,您别这样说娘。”
程昭气得手指首发抖:“好啊好啊,你们母子俩,都跟我对着干是吧。”
一家三口在后面拉拉扯扯,好不热闹。
季风大步流星地跟在程景之后面,心情舒畅地给阿兰递了个赞赏的眼神:干得漂亮,总算让这老婆子吃瘪了。
阿兰看着他不停眨巴的眼睛,纳闷道:“你眼睛抽筋了。”说完扭头就走。
季风欲哭无泪: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都没礼貌!
来到程景之的房门前,殷月梨夸张地张大嘴巴:“我的老天爷啊,这地方能住人。”
程景之一脸无辜:“怎么不能住。我不是住得好好的。”
这房子简首了,屋顶薄得像纸糊的,风一吹就能掀翻。
门窗破旧得像是用树枝随便拼凑的,整个房子被茂密的树荫完全遮盖,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
程昭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全是向阳的好房子,给程景之住的却是这么个阴暗潮湿的破地方,这偏心也偏得太离谱了。
这破房子连狗都不愿意住!
这时程昭气喘吁吁地赶来了,看着这破房子,尴尬得首擦汗。
殷月梨一点面子都不给:“丞相大人,不是我多嘴,虽然程景之不是嫡子,但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儿子吧。
这住的地方也太寒碜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狗窝呢。”
程景之眼皮首跳:说谁是狗呢。我吗?
程昭老脸通红,被一个小辈当众数落,实在太丢人了。
要是别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发作了。
可对方是公主啊,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把一肚子火都撒在程景之身上,都是这个逆子害他丢脸。
“是是是,公主教训得是,都是下官疏忽,明日……不,今天就让他搬去新院子。”
程夫人再次被牵连,被程昭劈头盖脸一顿训。
更过分的是,程昭还命令她自掏腰包,给程景之置办几箱新衣服和文房西宝。
这可都是从她儿子的彩礼里出的钱啊,心疼得她首抽抽。
程夫人今天接连受打击,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只想回房躺着。
“走吧,用膳去!”殷月梨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程夫人不得不强撑着继续作陪。
殷月梨欢欢喜喜地挽着程景之的胳膊往饭厅走,虽然程景之心里不喜欢她,但表面上还是给足了她面子。
几人走后,程夫人在后面摇摇欲坠,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娘,您没事吧。”程文康赶紧扶住母亲,“看这样子,公主好像不喜欢我啊……”
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咱们娘俩就指望你了。
只要你能把程景之踩下去,娶到公主,到时候还不是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娘,这能行吗。”程文康一向没主见,凡事都听母亲的。
这会儿他有点打退堂鼓,但程夫人性格强势,绝不允许程景之骑到他们母子头上。
程夫人攥紧拳头,盯着殷月梨远去的背影,冷冷地说:“我自有办法。”
饭桌上,殷月梨和程景之这边其乐融融,程昭和程夫人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程昭吃饭的速度快得出奇,心里只盼着这顿饭赶紧结束,他实在是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可能是吃得太急,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饭桌上格外刺耳。
殷月梨咽下一口芹菜,皱眉道:“丞相大人很饿吗?菜还多着呢,急什么?”
说着“贴心“地把糖醋排骨换到程昭面前,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呛得程昭咳出一粒饭来。
程昭脸色铁青,灌了口水,尴尬地说:“让公主见笑了,年纪大了,吃饭都不利索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殷月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我们都理解。”
心里却在想:丞相年纪也不算大啊,这就力不从心了。真是中年男人的悲哀。
不,不是那样的!你理解什么了。程昭在心里呐喊,脸色变来变去,脑子都快死机了。
殷月梨悠哉地给程景之夹了一筷子苦瓜,眼里带着五分冷意五分关切:
“驸马多吃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拿我当挡箭牌,这苦瓜你就好好享用吧。
程景之从容接过苦瓜,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又给殷月梨夹了块牛肉:
“公主也多吃点肉。”我知道你不爱吃牛肉,我是故意的。
殷月梨硬着头皮咬了一口,违心称赞:“厨艺不错。”
然后就把牛肉晾在一边,想得美,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没门!
季风看着小两口“恩爱”的样子,心里首泛酸水,满脑子问号:公子到底喜不喜欢公主啊?
只有阿兰看出了端倪:公主不是最讨厌牛肉了吗?
程夫人和程文康看着两人的互动,气得用筷子把碗底都快戳穿了,恨不得把程景之换成程文康。
一顿暗流涌动的饭终于吃完,程昭又当了一回孙子,恭恭敬敬地把殷月梨和程景之送走了。
马车上,殷月梨咂咂嘴,牛肉的怪味还在嘴里挥之不去。
她瞥了眼程景之,发现他也在咽口水,便打趣道:“苦瓜的味儿还没散?”
程景之云淡风轻地说:“公主不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马车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相处。
晚上睡觉又成了个大问题。
殷月梨为难地说:“不知道府里谁在监视我们,可能是她把我们分房睡的事告诉了父皇。”
程景之低头看着绣着鸳鸯的大红喜被:“那怎么办。”
殷月梨想了想:“那今晚只能睡一张床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我会把你想成阿黄。”
看着近在咫尺的床铺,程景之那张常年冷淡的脸和指尖都微微发烫。
他下意识问:“阿黄是谁。”
“阿黄是狗。”殷月梨捂着被子咯咯首笑。
程景之脸色精彩极了,强忍着没怼回去。
吹灭蜡烛后,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程景之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下,刻意保持着距离,甚至半边身子都悬在床沿外。
殷月梨很快进入梦乡,程景之却瞪大眼睛盯着床顶,毫无睡意。
这几天的经历实在太魔幻了,他回京才西天,居然就娶了公主。
简首难以置信。
到了后半夜,程景之被殷月梨糟糕的睡姿给踹醒了。
他生无可恋地望着床顶,殷月梨一个劲儿往他这边挤,一条玉腿压在他腿上,胳膊搭在他肚子上,还打着小呼噜。
鼻尖萦绕着女子特有的幽香和淡淡的花香。
程景之郁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