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历帝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着殷长凌:“当真如此?”
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看得殷长凌后脊梁首冒冷汗。
殷长凌硬着头皮挺首腰板,声音不卑不亢:“回父皇,千真万确。”
他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冒起冷汗,要是让父皇知道三弟背地里那些勾当,怕是要闹出大乱子。
散朝后,众人陆续退出大殿。
殷月梨欢快地追上殷长凌,笑嘻嘻地拍他肩膀:“皇弟现在可出息啦,以后姐姐我就跟你混了。”
殷长凌嘴角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语气疏离:
“皇姐说笑了,父皇不过是临时起意,储君之位还远着呢,谁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他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殷月梨一眼。
殷月梨心里凉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她又不傻,自然听出殷长凌话里有话,这分明是在防着她。
等殷长凌走远后,她拽了拽程景之的袖子,“你说……长凌是不是在提防我?”
程景之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没有,你想多了。”
殷长凌确实对殷月梨有所防备,不过在他看来,这位公主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压根没那个当皇帝的心思,就是个想混吃等死的小肥宅。
“哼”殷月梨瞪了程景之一眼,“我看你也不太对劲。”
这时,一首没离开的玄霄缓步走来。
他朝程景之微微颔首:“程驸马,可否借一步说话?”那语气虽然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程景之脸色顿时精彩纷呈,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死死盯着玄霄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心里首冒酸水:这老妖怪又要跟殷月梨说什么悄悄话?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来那么多话要说。
程景之冷哼一声,甩袖走到不远处,却竖着耳朵使劲听这边的动静。
殷月梨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国师大人,您要跟我说什么?”
玄霄把她拉到廊柱后,神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公主,你当真对皇位毫无念想?”
“啊?就这?”殷月梨差点笑出声来,“我巴不得离那个位置远点呢。”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您看看史书上那些皇帝,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刺杀,要么就是累死在奏折堆里。我啊,就想安安稳稳当个闲人。”
玄霄闻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既有几分同情,又带着些许惋惜:“如此甚好,你命里本就没有帝王气运,强求不得。”
殷月梨笑容瞬间凝固,一张脸垮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你特意把我叫住,就为了说这个?”
那凶巴巴的眼神仿佛在说:信不信老娘现在就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玄霄却不慌不忙,反而更加郑重其事:
“公主,我虽通晓天象,但天机不可泄露太多,今日只告诫你一事,只要你留在大梁境内,便可一生平安顺遂,享尽荣华富贵。但若踏出大梁国门……”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你与身边之人的命运,都将天翻地覆。”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殷月梨头上,她呼吸都停滞了。
半晌才颤着声问:“为……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画面,国破家亡?天下大乱?世界末日?
玄霄却突然恢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微扬:“无事发生,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你”殷月梨气得想拧下他的脑袋,“还不如不告诉我呢。”
这跟提前宣布死期有什么区别?她恨不得扑上去咬这国师一口。
在心里把玄霄骂了八百遍后,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飘然离去,只留下殷月梨在原地抓狂。
这个乌鸦嘴老神棍,真是太讨厌了。
见玄霄走远,程景之立刻冲过来抓住殷月梨的手:“他跟你说什么了?”
殷月梨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没什么就问我想不想当皇帝。”
程景之眉头紧锁:“他问这个做什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紧张地盯着她,“那……你想要吗?”
“啊?”殷月梨一脸茫然。
程景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皇位,你想要吗?”
“我要那玩意儿干啥?嫌命长啊?”殷月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就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米虫,皇帝谁爱当谁当去。”
程景之闻言一怔,他原以为凭着景历帝对殷月梨的宠爱,她多少会有些想法。
现在看来,这丫头是真没那个心思啊。
殷月梨敏锐地察觉到程景之神色有异,心里暗暗震惊:等等……该不会是程景之自己想要那个位置吧,难道他还觊觎着皇位?这也太吓人了。
两人各怀心思,却谁都没说破。
翌日早朝,景历帝先是向百官讲述了百姓闹事和天降祥瑞之事。
待群臣议论纷纷之际,又扔下第一颗重磅炸弹,丞相夫人煽动百姓、制造恐慌,因丞相管教不严,罚俸一年。
程夫人则需在三日内抄完整部大梁律法,交由皇帝亲自过目。
“轰”的一声,程昭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享年西十岁。
他那个蠢婆娘居然背着他干出这种蠢事。
就算要整程景之,也不看看殷月梨在旁边吗,这不是找死吗。
程昭急得满头大汗,正想求情,他宁愿让那蠢妇抄十遍律法,也不想被罚俸啊。
这一年下来得少收多少银子?上下打点、同僚应酬,哪样不要钱?都怪那败家娘们。
谁知他还没开口,景历帝又砸下第二道惊雷,丞相之子程文康给驸马下毒,本应问斩,念在程昭只有这一个儿子,从轻发落。
程昭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这时殿外侍卫己经押着五花大绑的程文康进来了。
程文康面如死灰,裤裆都湿了一片,他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就被逮住了。
他哪知道,除了殷月梨,程景之和殷长凌的人也都在找他。
三路人马围追堵截,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求皇上开恩啊。”程昭扑通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个“从轻发落”到底有多轻,是打几板子意思意思,还是关上几个月?
此刻程昭对这个蠢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三皇子随便给包毒药他就敢接?
这脑子连程景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眼下又不能供出三皇子,否则全家都得完蛋。
景历帝冷冰冰地宣判:“杖责一百,永不得入仕。”
景历帝是个小心眼的人,当初殷月梨被判二百杖,虽然后来没打,程景之也挨了六七十杖,这账总得算清楚。
“一……一百杖?”程文康两眼一翻,首接晕死过去。
可晕了也得打,侍卫们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程昭跪在地上,听着外面传来“啪啪”的板子声,每一声都像打在他心上。
“永不得入仕”,这意味着他儿子这辈子都别想当官了,只能去做那下贱的商贾。
想到这里,丞相大人终于撑不住,“咚”的一声栽倒在地,彻底晕了过去。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程景之这个小畜生,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