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屏幕上那个冰冷的密码输入框。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
视线无意识地扫过桌面。除了一尘不染的笔记本电脑,旁边只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几年前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苏晴晴”穿着素雅的连衣裙,笑容温婉地站在父母中间,而“苏意意”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穿着皮衣,双手插兜,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叛逆笑容,眼神却显得有些游离。那时的父亲苏宏远,脸上还带着一丝勉强的、公式化的笑意,而母亲林婉,则紧紧挽着“苏晴晴”的手臂,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偏爱。
这张照片,此刻看来,充满了无声的讽刺。
我烦躁地移开目光,手指下意识地拂过桌面。指尖在相框边缘的缝隙处,似乎……碰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凸起?
不是木刺。触感……很薄,很硬,像纸。
心念电转!我猛地将相框拿起来,翻到背面。相框背板是卡扣式的。我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撬开卡扣,将背板取下。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纸片,静静地躺在背板后面。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屏住呼吸,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那张纸片取了出来。它被折叠得很紧,边缘有些磨损。我一点点地、屏息凝神地,将它展开。
纸片很薄,上面是几行用蓝色圆珠笔匆匆写下的字迹。那字迹……歪歪扭扭,带着一种虚浮无力的颤抖,却是我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是妹妹苏意意的字!是她写的!
巨大的激动和紧张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迫不及待地看向那几行小字,光线有些昏暗,我不得不凑近了看:
【姐,小心!他不是顾承渊!别信任何人!快想办法离开苏家!他们想……】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那个“想”字只写了一半,笔划拖得很长,仿佛写字的人突然遭遇了极大的惊吓或变故,被强行中断了!
嗡——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
他不是顾承渊?!
什么意思?!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连指尖都冻得麻木了!
妹妹在警告我?在她推倒我、导致我们灵魂互换之前,她就己经发现了什么?关于顾承渊……是假的?冒名顶替?还是……别的什么?
“他们想……” 他们想什么?苏宏远?林婉?还是……包括那个“顾承渊”在内的一伙人?他们想干什么?!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我的脖颈,越收越紧。妹妹发现了足以致命的秘密,所以才会在琴房情绪失控?所以才会“失手”推倒我?那她现在的昏迷……真的是意外吗?!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物,黏腻冰冷。房间里明明开着恒温空调,我却感觉如坠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就在这时——
“嗡……嗡……”
被我随手丢在柔软床铺上的那部荧光绿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震动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部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没有归属地,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冰冷无情的数字,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是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给“苏意意”?是那些混混朋友?还是……那个“他们”?
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部手机在柔软的床单上固执地震动着,屏幕的光亮如同黑暗中窥伺的鬼眼。
接?还是不接?
铃声执着地响着,像催命的符咒。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在凌迟我的神经。
最终,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压倒了恐惧。我必须知道!是谁在找我!我踉跄着扑过去,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狠狠划过,按下了接听键。
我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没有背景音,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静默。
时间仿佛凝固了。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真丝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我的神经即将绷断的刹那——
一个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极其古怪。像是被某种劣质的电子设备严重扭曲、处理过,完全失去了人声的特征,变成了一种非男非女、低沉喑哑、如同砂纸摩擦金属般的诡异噪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电流干扰杂音:
“听……着……”
这声音钻入耳膜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遍全身!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你……不是……苏意意……” 那扭曲的电子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极其缓慢地从听筒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别……信……他……”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不是苏意意……它知道!这个诡异的东西……它知道我不是苏意意?!
“快……逃……” 那个声音继续着,每一个扭曲的音节都像冰锥凿在耳膜上,“趁……他……还……没……找到……你……”
“他?” 我几乎是失声尖叫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他是谁?!你是谁?!” 巨大的恐慌让我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想抓住这唯一的、诡异的信息来源。
然而,电话那头,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更加深沉的、令人绝望的沉默。
下一秒,“嘟…嘟…嘟…” 短促而冰冷的忙音响起。
电话被挂断了。
我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地毯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朝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从每一个毛孔钻入,啃噬着我的理智。
它知道我不是苏意意!
它让我别信“他”!
它让我快逃!
“他”是谁?苏宏远?还是……那个“不是顾承渊”的顾承渊?!
混乱、恐惧、冰冷刺骨的寒意……无数种情绪如同狂暴的旋涡,在我脑海中疯狂搅动,几乎要将我撕裂。妹妹的警告纸条,这个诡异电话的警告……它们指向同一个方向——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阴谋!而我,正孤身一人,被死死地困在这阴谋的中心!
就在我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笃、笃、笃。”
三声清晰、沉稳、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敲门声,突然在寂静的房门外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猛地从地毯上弹起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房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不规则地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是谁?!
张姨?不会,她敲门不是这种节奏!苏宏远?更不可能!他只会粗暴地命令开门!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
只有那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透过厚重的门板,沉沉地压了过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三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耐心和……绝对的掌控感。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门板,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牙齿咯咯作响。目光惊恐地扫过房间,最终死死地钉在那扇隔绝生死的房门上。
门外的人,似乎笃定我在里面。笃定我无处可逃。
“夫、人。”
一个低沉、醇厚、带着奇异磁性的男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那声音极其悦耳,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弦被优雅地拨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韵律。
然而,这悦耳的声音落入我耳中,却比刚才那扭曲的电子音更加恐怖百倍!
冰冷,沉静,毫无波澜。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水下却潜藏着能将人瞬间吞噬的致命旋涡。
“在找什么?”
那声音继续响起,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冰冷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沉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颤音,刮得喉咙生疼。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几乎要炸开。
门外,那个声音落下后的死寂,比任何喧嚣都更恐怖。
他叫我什么?
夫人。
他在门外。
他知道我在房间里,知道我刚经历了什么,甚至……知道我可能在“找”什么!
妹妹那张字条上扭曲的警告——“他不是顾承渊!”——和刚才那通诡异电话里扭曲电子音的警告——“别信他!”——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我的脖颈,疯狂收紧!
快逃!快逃!快逃!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在尖啸!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压倒了几乎要瘫痪的恐惧。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这间巨大而华丽的囚笼!落地窗!巨大的、厚重的、镶嵌着繁复雕花的落地窗!外面是浓重的夜色和顾家深不见底的庭院!只要能冲出去,只要能离开这栋房子!
脚下昂贵柔软的地毯此刻像泥沼,每一步都沉重虚浮。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扇象征着唯一生路的落地窗扑去!高跟鞋的细跟在地毯边缘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踉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木质窗台上,剧痛钻心!
顾不上!什么都顾不上!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痉挛着,死死抠住沉重的窗框边缘,指甲几乎要崩裂!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推!纹丝不动!锁着!从里面被精巧的插销牢牢锁死!
“咔哒。”
身后,门锁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转动声。
那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戳进我的后脑!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推窗的动作僵在半空,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连回头的勇气都彻底丧失。只剩下耳边疯狂放大的、自己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