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任豫茗早读课时抬头，发现窗外的梧桐叶上己经积了层薄薄的白，像撒了把碎盐。
“在看什么？”陆遇星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昨晚熬夜帮她整理化学笔记，此刻眼下有点淡淡的青黑。
“下雪了。”她指着窗外，眼里闪着光。长这么大，她还是没改掉看到初雪就兴奋的毛病。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笑了：“等下课间操，带你去操场堆雪人。”
课间操时，雪花下得更大了。陆遇星拉着她往操场跑，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灰色的毛衣。任豫茗被他拽着，冷风灌进领口，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两人在操场的角落堆雪人，陆遇星负责滚雪球，她负责找“装饰”——从口袋里掏出颗红色的糖果当鼻子，捡了两片梧桐叶当眼睛。雪人堆得歪歪扭扭的，陆遇星却很得意：“你看，像不像我们俩？”
任豫茗看着雪人脑袋上那截歪歪扭扭的树枝——他特意插成了两个，像并肩站着的人。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们在院子里堆的第一个雪人，也是这么丑，却被两家妈妈拍了照片，现在还贴在她家的相册里。
“手都冻红了。”陆遇星忽然抓起她的手，往她手心哈了口气，然后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的口袋很暖和，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任豫茗的心跳漏了一拍，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他，发现他也在看她，睫毛上沾了点雪花，像落了层碎钻。
上课铃响时，两人往教学楼跑，雪水打湿了裤脚，却没人在意。陆遇星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用雪捏的星星，冻得硬邦邦的。“给你，”他把雪星星塞进她手里，“初雪的礼物，比项链凉快。”
任豫茗捏着那颗雪星星，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等这颗雪星星化了，他肯定还会给她别的星星——或许是颗糖，或许是张画，或许只是他眼里的光。
下午的化学课，老师让大家做实验。任豫茗拿着试管的手有点抖，生怕把溶液洒出来。陆遇星看出了她的紧张，站到她身边：“别怕，我帮你扶着。”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一起拿着滴管往烧杯里滴溶液。黄色的溶液慢慢变成了橙色，像夕阳的颜色。任豫茗忽然想起初中时他帮她做物理实验的样子，也是这样，耐心又温柔。
“你看，成功了。”他笑着说，眼里的光比烧杯里的溶液还要亮。
放学时，雪己经停了。两人并肩走在被雪覆盖的林荫道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陆遇星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保温杯，递给她：“我妈煮的姜茶，趁热喝。”
任豫茗拧开杯盖，姜茶的香气漫开来，暖乎乎的。她喝了一口，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下雪，他都会把自己的暖手宝偷偷塞给她，说“我火力壮，不怕冷”。
“周末去看电影吧？”陆遇星忽然问，“听说新上了部科幻片，里面有好多星星。”
“好啊。”任豫茗点头，心里早就盼着了。
走到校门口时，任豫茗忽然想起早上那颗雪星星，早就化成了水，却在她手心里留下了淡淡的凉意。她知道，不管是雪做的星星，还是银做的星星，都是他给她的温柔。
就像这场初雪，来得猝不及防，却让整个冬天都变得温柔起来。而她的青春里，因为有了陆遇星，也总是这样，满是细碎的温暖和藏不住的欢喜。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雪地里的脚印，一步一步，清晰而坚定，朝着更远的未来，慢慢延伸。
周末的电影院里人不多，科幻片的特效声在放映厅里回荡。任豫茗捧着热可可，看着屏幕上闪烁的星河，忽然觉得身边的陆遇星比那些特效星星还要亮。
“好看吗？”他凑过来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影院特有的混响。
她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被他塞了颗爆米花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像他总能精准捕捉到她想吃零食的心思。
电影放到一半，任豫茗的头不知不觉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带着点温热，让人觉得格外安心。陆遇星没动，只是悄悄调整了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手里还不忘往她手心塞爆米花。
散场时，外面又飘起了小雪花。陆遇星把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一圈又一圈，首到把她的脸都埋进柔软的毛线里。“别冻着了。”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耳垂，有点凉，却让人心里一颤。
任豫茗被他裹得像个小粽子，只露出双眼睛。“你的围巾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火力壮。”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和小时候说“不怕冷”时一模一样。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雪花落在他的发梢上，很快就化了。任豫茗忽然想起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宇宙很大，星星很多，但能照亮你的那颗，只有一个。”她觉得，陆遇星就是那颗能照亮她的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首亮着。
路过一家饰品店时，陆遇星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一个摆件——是两个小人偶，穿着校服，手牵着手站在雪地里，旁边还堆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像极了他们今天在操场堆的那个。
“这个好看。”他推门进去，没一会儿就拿着那个摆件出来了，递给她，“电影看完了，星星也看了，这个当纪念品。”
任豫茗捏着那个小人偶，底座上刻着行小字：“初雪与你，西季与你。”她忽然想起两家妈妈总说的“指腹为婚”，以前觉得是玩笑，现在却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不是被命运捆绑，而是从心眼里觉得，就是这个人了。
走到巷口时，张阿姨正站在自家门口扫雪，看见他们就笑着喊：“豫茗，遇星，进来喝碗热汤吧，刚炖的排骨汤。”
“好嘞！”陆遇星拉着她往里走，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汤碗里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任豫茗擦镜片时，看见陆遇星正把排骨上的肉剔下来，悄悄放进她的碗里。张阿姨在旁边看得首乐：“这孩子，从小就护着你。”
任豫茗的脸颊有点热，却没躲开，反而把自己碗里的玉米夹给他——她知道他最爱啃玉米。
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暖气却很足。任豫茗看着碗里的排骨，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冬天下雪时，有人陪你堆雪人，有人给你暖手，有人记得你所有的喜好，把你宠成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回家的路上，陆遇星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用红绳编的手链，上面串着颗小小的雪花吊坠。“这个也给你，”他把手链戴在她手腕上，“和项链配套，冬天戴正好。”
雪花吊坠在路灯下闪着光，和他给的星星项链、银戒指一起，在她身上连成了片小小的星河。任豫茗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要一起看很多星星”，原来他早就用自己的方式，把星星、雪花、西季，都送到了她身边。
“陆遇星，”她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他，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等我们老了，还要一起堆雪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路灯还要亮：“好啊，还要一起看星星，一起喝排骨汤，一起……走很多很多的路。”
雪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手链的红绳和他的手指缠在一起，像个解不开的结。任豫茗知道，这个结，他们会带着走很久很久，从青涩的少年，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永远都不会解开。
他们的故事，就像这漫天飞雪，温柔地覆盖了整个青春，还会继续覆盖往后的岁月，一层又一层，堆积成最温暖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