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报应
第一十六章 报应
靳舒被他从未有过的狠戾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发白地躲到了胡秀雅身后。
胡秀雅抱着还在小声抽噎的晨晨,柔柔地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靳卫砚和靳舒之间。
“阿砚,别动气,小舒也是心疼妈,急昏头了,当务之急是妈平安。”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晨晨。
晨晨立刻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向靳卫砚:“二叔叔,奶奶……奶奶会好起来吗?”
孩子纯真的恐惧像一根细针,刺破了靳卫砚心头狂暴的怒意。
“会好的。”他哑声应了一句,抬手想摸摸晨晨的头,动作却僵在半空。
眼前闪过温以南被拽开时瞬间惨白的脸……
一丝尖锐的恐慌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唰”地一声被推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靳卫砚立刻迎上去,声音紧绷。
“靳先生放心,靳夫人是头皮裂伤,有些轻微脑震荡,万幸没有伤到颅骨,已经缝合止血,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养观察。”医生摘下口罩,语气沉稳。
靳卫砚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胡秀雅也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声道谢:“太好了!谢谢医生!阿弥陀佛!”
靳卫砚点点头,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走廊另一端。
那是温以南被推走的方向。
“另一个……病人呢?”他问得有些艰涩。
医生顿了一下,显然明白他指的是谁,斟酌着开口:“温小姐情况比较复杂,她有先兆流产迹象,情绪波动过大加上外力冲击,导致出血,目前已经用药控制,胎儿暂时……保住了,但必须绝对卧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保住了?”
靳卫砚低声重复,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胡秀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动摇。
她抱着晨晨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贱种命真硬!
不行,绝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成为绊脚石!
她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阿弥陀佛,孩子没事就好,只是……”她看向靳卫砚,“阿砚,妈这边刚脱离危险,要是知道那孩子……唉,她老人家刚受了那么大惊吓,身体又虚,怕是承受不住啊,而且妈摔得那么重,南南当时……”
靳卫砚眼底的挣扎被冰冷的怒意重新覆盖。
“够了。”靳卫砚打断她,声音冷硬,“妈需要静养,无关人等,一律不准打扰。”
他最后看了一眼温以南病房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终究,他还是转过身离开。
……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VIP病房里一片死寂。
温以南僵直地躺在病床上,小腹深处隐隐的坠痛感并未完全消失。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靳太太,您必须保持情绪稳定,绝对卧床,胎儿现在非常脆弱,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
她闭上眼,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
孩子……她拼尽一切才护住的孩子。
可靳卫砚那句“报应”,像淬毒的冰锥,反复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恨他的不信任,恨胡秀雅的阴毒,恨靳家人的冷酷。
但此刻,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被囚禁在这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连保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如此微薄。
靳家的权势如同巨大的铁幕,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带着孩子逃出生天?
就在绝望如同潮水般即将将她彻底吞没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不是保镖惯常的粗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以南猛地睁开眼,警惕地望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护工制服的中年女人探进头来,眼神闪烁,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她迅速闪身进来,反手将门掩上,快步走到床边。
“靳太太……”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有一位姓胡的太太,她说想跟您谈谈,就在城西那个废弃的旧纺织厂仓库,今晚十点,只能您一个人去,说是要归还您的玉佩。”
护工说完,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任务。
不等温以南再问,她慌慌张张地转身溜出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和温以南剧烈的心跳声。
胡秀雅!
温以南眼底燃起冰冷的怒火。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陷阱!胡秀雅怎么可能好心归还玉佩?
那个女人蛇蝎心肠,处心积虑要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这所谓的“谈谈”,必然是精心布置的杀局!
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甚至能想象胡秀雅那张温婉假面下此刻正露出的狞笑。
可是……玉佩在她手里。
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
胡秀雅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算准了她即使明知是刀山火海,为了这块玉,也会去闯!
温以南痛苦地闭上眼。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亲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安地动了一下,那微弱的牵扯感让她浑身一颤。
孩子……玉佩……
两个她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此刻却将她推向了悬崖两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仪器幽绿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最终,她手指轻轻抚过小腹,无声地低语:“宝宝,对不起,妈妈必须去,妈妈会保护你,也会把外婆留给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尽,只剩下冰冷的寒芒。
胡秀雅,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
城西,废弃纺织厂。
巨大的仓库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令人窒息。
温以南穿着深色的宽松衣物,尽量遮掩着身形,独自一人站在仓库中央空旷的水泥地上。
月光勉强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像狂风中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苇。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死寂的仓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胡秀雅的身影从一排巨大的废弃织布机后缓缓踱了出来。
她依旧穿着白天那身温婉的旗袍,脸上甚至还带着那副惯常的柔美笑容。
她身后,跟着三个身形粗壮的男人。
胡秀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得意,“为了这么一块破石头,连肚子里的小野种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