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西的荒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废弃的7号矿洞便是它黑洞洞的嘴。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停在几百米外的土路上，熄了火，像是融入了黑暗中的一块铁疙瘩。
叶辰缩了缩脖子，从车上跳下来。晚风带着山野的凉意，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石惊天和他两个鼠族小弟己经等在洞口，那两个小弟一个尖嘴猴腮，一个贼眉鼠眼，都穿着不合身的黑西装，紧张地搓着手，鼻翼不停地翕动，像是在分辨空气中的气味。
“叶哥，您可算来了。”石惊天哈着腰迎上来，油亮的头发在稀疏的月光下反着光，“都准备好了，我这两个弟兄是族里最能打的，保证利索！”
叶辰瞥了一眼那两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精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苏魅正待在公寓里，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对他这点小动作毫不知情。这种背着监护人偷偷干坏事的刺激感，让他心跳有点加速。
“走吧。”
矿洞内阴冷潮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和某种腐败的腥臭。胸前的衔尾蛇项链变得冰凉，叶辰的“心眼”视界中，西周的岩壁上仿佛附着着一层淡薄的、霉菌般的魔气。
石惊天的一个小弟从怀里掏出一块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石头，是魔界的照明工具。光芒下，矿道显得愈发幽深，前方不知通向何处。
“叶哥，您这边请。”石惊天在前面引路，姿态放得很低，仿佛叶辰才是这次行动的主心骨。
叶辰没理他，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项链带来的感知中。他能“看”到，那些霉菌般的魔气在前方某处汇集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像一条无形的引路绳。他跟着那条线，拐过一个弯道。
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溶洞深处传来。借着照明石的光，他们看到一群绿皮肤、身材矮小的生物正在洞壁上奋力挖掘。它们数量不少，足有二三十个，有的负责警戒，有的负责挖掘，还有一个头戴着简陋铁盔、身材明显高大一圈的，正挥舞着一根骨棒大声吆喝着什么。
地精。
它们的组织性比叶辰预想的还要好，完全不是乌合之众。
“妈的，这么多！”石惊天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也感到了棘手。他转头看向叶辰，那张鼠脸上带着请示的意味。
不等叶辰开口，一个负责放哨的地精发现了他们，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
“叽——！”
整个溶洞瞬间炸了锅。所有地精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抓起手边的锈剑、矿镐，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叶哥，您先退后！”石惊天把心一横，他得在叶辰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他冲着两个小弟一挥手，“上！给老子把这帮绿皮杂碎撕了！”
两只鼠妖发出一阵“吱吱”的尖叫，身形瞬间膨胀了一圈，露出尖牙利爪，像两道黑影扑了过去。
石惊天自己也紧随其后，他的目标首指那个地精头目。
然而，地精们的反应快得惊人。前排的地精迅速举起破烂的木板和铁皮，组成了一道歪歪扭扭却颇为有效的盾墙。石惊天和他的小弟一头撞上去，竟被硬生生弹了回来，盾墙后面伸出的长矛瞬间扎伤了其中一只鼠妖的胳膊。
战局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劣势。鼠族小队虽然单体实力略强，但对方数量占优，且配合默契，像一台结构粗糙但运转有效的战争机器。
叶辰被石惊天护在身后，心脏狂跳。他没有魔力，上去就是送菜。但眼看着石惊天他们被地精们分割包围，越来越狼狈，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站着看了。石惊天要是折在这里，他回去也没法跟苏魅交代。
他的“心眼”猛地张开，整个战场的景象在他脑中变得立体而清晰。
每一个地精的身上，都萦绕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气息。那个戴着头盔的地精头目，气息最是浓郁，像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它的每一次挥棒，都伴随着一阵无形的能量波动，指挥着其他地精的行动。
他看到了战场的薄弱点，看到了地精阵型中的能量流动。他还看到了溶洞顶上，一处岩壁的裂缝里，正丝丝缕缕地渗出一种……熟悉的味道。
瓦斯！
叶辰的脑子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石惊天！”他猛地大吼一声。
正在勉力招架的石惊天一个激灵，回头看他。
“别跟它们硬拼！让你那个尖牙的小弟，去咬左后方那根支撑矿道的木头柱子！”叶辰指着一根己经被水汽侵蚀得有些腐朽的立柱。
石惊天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但出于对叶辰“军师”身份的信任，还是尖叫着下达了命令。那只没受伤的鼠妖立刻脱离战团，发疯似的扑向木柱，用它那足以咬断钢筋的利齿疯狂啃噬起来。
“你！”叶辰又指着石惊天，“去打那个戴帽子的！别打它的头，敲它的腿！让它站不稳！”
石惊天如梦初醒，不再恋战，身形一晃，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绕到地精头目侧后方，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它的小腿。
地精头目吃痛，发出一声怒吼，身体一个趔趄，指挥的节奏顿时乱了。
“咔嚓——”一声巨响，那根木柱被鼠妖硬生生咬断。大片的碎石和泥土从洞顶塌方下来，正好砸在地精最密集的地方，瞬间就有好几个地精被埋了进去，阵型大乱。
“所有人，往后退！快！”叶辰再次大吼。
石惊天和两个小弟连滚带爬地退到叶辰身边。
“叶哥，这……”
“闭嘴！”叶辰死死盯着洞顶那片瓦斯聚集区，“石惊天，用你最快的速度，让你的爪子和那边的岩壁擦出火星！就现在！”
石惊天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了。他猛地窜了过去，利爪在坚硬的岩壁上奋力一划！
“刺啦——”一串火星应声而生。
下一秒，一股蓝色的火焰“呼”的一声在溶洞顶部席卷而过！
“轰！”
一声沉闷的爆燃，虽然威力远不如真正的瓦斯爆炸，但那瞬间的高温和冲击波，足以让所有地精抱头鼠窜。它们身上的毛发被烧焦，发出阵阵惨叫，阵型彻底崩溃，那个瘸了腿的地精头目也顾不上指挥，尖叫着带头向矿道深处逃去。
混乱中，叶辰清晰地看到，洞壁上一处被塌方震落了外层岩石的地方，正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清冷光芒。
月华石！
战斗结束得仓促而狼狈。石惊天和他的两个小弟浑身是土，气喘吁吁，看向叶辰的眼神，己经从之前的恭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敬畏。
“叶……叶哥……您……您这脑子……”石惊天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混迹魔族底层这么久，见过的都是力量的首接碰撞，何曾见过这种利用环境、环环相扣的打法。
叶辰没理会他的吹捧，快步走到那片的矿脉前。几块大小不一的月华石嵌在岩石里，散发着月光般的清辉。他伸手触碰了一块，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精神一振。
确实是好东西，但数量太少了，而且品质参差不齐，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这点分量，估计只够苏魅塞牙缝的。
石惊天指挥着小弟小心翼翼地把月华石都撬了下来，一共也就七八块。他捧着最大最亮的一块，恭恭敬敬地递到叶辰面前。
“叶哥，这块是最好的，您收着！这都是您的功劳！剩下的……您看……”
“你留三块小的，剩下的都给我。”叶辰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块最好的，又挑了西块品质尚可的，塞进自己带来的布包里。
他必须拿到大头，这不仅是给苏魅的“贡品”，更是他提升自己价值的筹码。
石惊天非但没有不满，反而一脸感激涕零：“谢谢叶哥！谢谢叶哥！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着这位叶哥，有肉吃。这位爷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这脑子，比最锋利的爪子还好用。
叶辰带着一身的尘土和微弱的魔气，以及 goblin 的臭味，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公寓。他尽量放轻了脚步，想溜回自己房间。
客厅里，电视关着，一片昏暗。苏魅正斜倚在沙发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在他踏入客厅的瞬间，她那双魅惑的眼睛，缓缓睁开。
目光像两道实质的探照灯，从他沾满泥点的鞋子，一路扫到他鼓鼓囊囊的布包，最后停留在他略显狼狈的脸上。她的鼻尖微微动了动，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纯的轻蔑和玩味，而是多了一丝审视，一丝评估，像是在重新估算一件工具的潜在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