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医院VIP病房的落地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
宁微澜坐在母亲病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从签下那份契约到现在不过六个小时,母亲己经被转到了顶级病房,由三名专家联合会诊,连用的药都换成了进口特效药。
金钱的力量,让她心惊。
“微澜,你老实告诉妈。”宁母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写满担忧,“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微澜喉咙发紧。她早己编好说辞——和祁墨是大学校友,重逢后迅速相恋,闪婚。可当她对上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谎言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妈,您别担心。”她最终握住母亲的手,“祁墨他……对我很好。”
宁母深深看了女儿一眼,突然问:“是祁家的那个祁墨?”
宁微澜心头一跳:“您知道他?”
“新闻上见过。”宁母咳嗽两声,“那样的人家,怎么会……”
话未说完,病房门被轻轻叩响。程昱站在门口,恭敬道:“宁小姐,祁总派我来接您准备今晚的家宴。”
宁微澜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距离祁墨说的“祁家老宅晚宴”只剩两小时。
“去吧。”宁母拍拍她的手,“别让人等。”
宁微澜点点头,跟着程昱走出病房。走廊上,她忍不住问:“祁家晚宴……都有哪些人?”
程昱欲言又止:“祁老爷子,祁总的父亲祁董事长,继母林夫人,还有……”
“还有?”
“祁总的弟弟,祁煜。”
宁微澜脚步一顿。她听说过这个名字——祁墨同父异母的弟弟,祁氏集团的二少爷,媒体口中的“豪门叛逆子”。
程昱压低声音:“宁小姐,祁总让我提醒您,无论祁煜说什么,都不要接话。”
黑色迈巴赫驶入半山别墅区时,天己经全黑了。
宁微澜望着窗外越来越密的树林,心跳加速。她身上穿着程昱准备的香奈儿套装,妆容是专业造型师打理的,连指甲都被修剪得圆润精致。
“到了。”程昱停下车。
宁微澜抬头,倒吸一口冷气——眼前是一座仿古中式宅院,朱红色大门两侧立着石狮,檐下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投下诡谲的光影。
这哪里是别墅,分明是座宫殿。
“祁太太。”祁墨不知何时己经站在车门外,朝她伸出手。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暗纹西装,领带换成更正式的银灰色,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冷峻气场。宁微澜犹豫了一秒,将手搭上去,立刻被他攥紧。
“记住,”祁墨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宁微澜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牵着走向大门。
门内灯火通明。穿过曲折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厅堂里摆着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红木圆桌,己经坐了不少人。
主位上是一位白发老人,应该就是祁老爷子。他左手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眉眼与祁墨有七分相似,女人则保养得宜,正优雅地品茶。
而右手边的位置……
宁微澜呼吸一滞。
那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六七岁,穿着骚包的酒红色西装,正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他的眼睛和祁墨很像,但眼神轻佻得多,像条吐信的毒蛇。
祁煜。
“来了?”祁老爷子放下茶杯,声音洪亮。
祁墨牵着宁微澜上前:“爷爷,爸,林姨。这是宁微澜,我的妻子。”
满座寂静。
宁微澜感到数道目光如刀子般刺来,尤其是那位林夫人——祁墨的继母,祁煜的生母。
“坐吧。”祁老爷子发话,目光在宁微澜脸上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
刚落座,祁煜就轻笑一声:“大哥动作真快,上周还是单身,今天就多了位太太。”他转向宁微澜,眼神玩味,“宁小姐是做什么的?”
“金融行业。”宁微澜平静地回答。
“哦?哪家公司?”
“够了。”祁墨冷声打断,“家宴不是审讯。”
祁董事长——祁墨的父亲祁振邦皱眉:“阿墨,你弟弟只是关心你。突然结婚,连家里都不通知,像什么话?”
“现在不是通知了?”祁墨语气淡漠。
林夫人突然笑了:“微澜是吧?别紧张,我们就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能拿下我们家阿墨。”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祁墨,“毕竟,连苏媛那样的他都看不上。”
宁微澜握紧餐巾。她早该想到,这场家宴就是鸿门宴。
“我敬大家一杯。”她突然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仓促结婚是我们的不对,但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
祁老爷子眯起眼:“你会喝酒?”
“不太会。”宁微澜实话实说,“但今天特殊。”说完,她仰头将一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液烧过喉咙,她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放下酒杯时,发现祁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爽快!”老爷子大笑,“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强多了!”
气氛稍稍缓和,侍者开始上菜。宁微澜刚松口气,突然感到一只脚在桌下蹭过她的小腿。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祁煜戏谑的眼神。
“嫂子酒量不错啊。”他意有所指,脚又往前探了探。
宁微澜立刻挪开腿,却在这时,祁墨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尝尝这个。”他夹了块鱼肉放在她盘中,动作亲昵,眼神却冷得吓人,“祁煜,管好你的脚。”
祁煜脸色一变,讪讪地收回腿。
接下来的晚餐在诡异的平静中进行。宁微澜数着时间,只盼早点结束。
“微澜啊,”祁老爷子突然开口,“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宁微澜手指一颤,筷子上的菜掉在盘中。
“爷爷。”祁墨放下酒杯,“微澜父亲早逝,母亲现在在医院,由我照顾。”
“哦?”祁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子一眼,“那你可要好好照顾。”
宁微澜心头一跳——老爷子这话,怎么听着别有深意?
晚宴结束时己近十点。
祁墨被父亲叫去书房谈话,宁微澜独自在花园里透气。夜风微凉,她揉了揉因假笑而僵硬的脸颊,长长舒了口气。
“演得很累吧?”
阴魂不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微澜转身,祁煜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她身后,手里晃着一杯红酒。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后退一步。
祁煜嗤笑:“别装了,我哥会突然结婚?还是找你这种……”他上下打量她,“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的女人?”
宁微澜强忍怒意:“二少爷管得真宽。”
“我只是好奇,”祁煜突然逼近,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呛得她皱眉,“他给了你多少钱?一百万?两百万?”
宁微澜脸色一变。
祁煜笑了:“果然。你知道我哥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爸——”
“祁煜。”
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祁墨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廊下,眼神阴鸷。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祁煜耸耸肩:“和嫂子交流感情而己。”说完,他故意撞了下宁微澜的肩膀,扬长而去。
宁微澜心跳如鼓,祁煜那句“因为你爸”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他说了什么?”祁墨问。
宁微澜摇头:“没什么。”
祁墨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回家。”
他的掌心很烫,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宁微澜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被塞进车里。
车驶出祁宅不久,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你父亲的事……”祁墨突然开口。
宁微澜浑身紧绷:“你调查我?”
祁墨没回答,只是猛打方向盘拐上一条偏僻的山路。雨越下越大,雨刷器疯狂摆动也赶不上雨水冲刷的速度。
“我们要去哪?”宁微澜抓紧安全带。
祁墨刚要说话,车后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
一辆黑色SUV狠狠撞上他们的车尾!
“趴下!”祁墨一把按下宁微澜的头,同时猛踩油门。
又是一次撞击,迈巴赫在湿滑的山路上失控打滑。千钧一发之际,祁墨猛打方向盘,将驾驶位迎向路边的防护栏——
“轰!”
天旋地转。
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宁微澜看到祁墨扑过来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玻璃碎裂的声音,金属扭曲的声音,还有……
血。
温热的液体滴在她脸上,宁微澜惊恐地发现祁墨的额头被玻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祁墨!”
男人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说出的却是让她浑身发冷的三个字——
“小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