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祖宅那扇快散架的木门，被拍得如同擂鼓。
“沈婷儿！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别装死！你丫电话关机三天了！平台私信爆了！粉丝以为你被鬼叼走了！”林志志扯着嗓子在门外咆哮，唾沫星子差点把门板上的陈年老灰冲掉一层。
吱呀——
门开了条缝。
林志志正准备继续输出的嘴猛地顿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门缝里站着的沈婷儿，顶着一头乱糟糟但莫名有光泽的鸡窝头，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宽大T恤（依稀能看见皮卡丘的残影），脸上…怎么说呢？没化妆，甚至还有点熬夜的黑眼圈残留，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刚擦过的黑曜石，清澈又深邃，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无形的穿透力，让林志志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
“志志？”沈婷儿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却异常清亮，“嚎啥呢？我闭关修炼呢，懂不懂什么叫‘洞中方七日，世上己千年’？”
“闭…闭关？”林志志像看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她，“你…你吃错药了？还是被那本破书夺舍了？我怎么觉得你…你好像…不太一样了？”他形容不出来，就觉得这死党浑身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爽劲儿？像刚被高压水枪从里到外冲了一遍，还打了蜡？
“啧，凡人的眼光。”沈婷儿翻了个白眼，侧身让他进来，动作轻盈得不像话，“这叫脱胎换骨！懂不懂？姐现在可是正经有修为的人了！”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感觉丹田里那五十点被洗刷得精纯无比、运转自如的功德金光都在欢快地跳舞。
林志志狐疑地走进屋，鼻子立刻皱了起来：“靠！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像…像馊了的火锅底料混合着84消毒液？你闭关炸厨房了？”他目光扫过客厅，看到地板上残留的一些深色污渍痕迹（九幽垢残留），以及角落里那本安静如鸡、封面多了个诡异“婷”字的深蓝古籍，还有飘在半空、抱着AD钙奶嘬得正欢、绿焰明显凝实了一丢丢的猫南北。
“小场面。”沈婷儿挥挥手，毫不在意，“修炼排毒懂不懂？对了，找我啥事？火急火燎的。”
“啥事？！”林志志瞬间炸毛，掏出手机怼到她眼前，“看看！看看你的首播间后台！粉丝掉了五万！五万啊大姐！私信全是问你是不是被鬼抓了还是卷款跑路了！你再不开播，平台都要把你当失踪人口处理了！今晚！必须开播！立刻！马上！把你的‘脱胎换骨’给家人们显摆显摆！挽回人气！”
沈婷儿瞄了一眼后台那惨淡的数据和满屏的“婷姐去哪儿了”，再想想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和嗷嗷待哺（要功德）的两个“员工”，瞬间从“世外高人”状态被打回原形。
“开！必须开！”她一拍大腿（这次没拍麻），“小南北！别嘬了！准备开工！墨云子！精神点！今晚首播KPI翻倍！”
猫南北恋恋不舍地放下奶瓶，飘去调试设备。那本《龟息真解》在角落里极其微弱地“嗡”了一下，算是回应。
***
晚上八点整，“婷姐妙妙屋”首播间准时亮起。
环形补光灯下，沈婷儿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运动服，鸡窝头也勉强扎成了丸子头。虽然没化妆，但洗髓后的皮肤透着一股自然的莹润光泽，眼神清亮有神，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婷姐！！！你终于回来了！！！】
【呜呜呜想死你了！还以为你被马面大人抓去地府当压寨夫人了！】
【主播气色好好！几天不见变漂亮了！用了啥护肤品？】
【脱胎换骨是真的？快展示展示！】
弹幕瞬间被老粉的激动和新粉的好奇刷屏。沈婷儿看着那飞速回升的在线人数，嘴角勾起自信的弧度：“家人们晚上好！感谢‘等婷姐等到花都谢了’大哥的十个火箭！这几天闭关修炼，参悟大道，略有小成！让家人们久等了！老规矩，咱们首接连线答疑！志志，上链接！”
林志志在后台麻利操作：“第一位，‘南山种豆人’大哥！刷了飞机，连麦接通！”
屏幕一闪，连线画面出现。背景是一个装修得颇为气派、灯火通明的大客厅，一个穿着POLO衫、微微发福、脸色却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镜头前。
“婷姐好！可算连上您了！”男人声音带着点急切，“都说您看得准，您给瞧瞧我这新搬的家！自从搬进来，家里就没消停过！老婆老说睡不好做噩梦，孩子半夜老哭，我生意上也连着黄了几个单子！您看看是不是风水哪儿不对？”
沈婷儿调整坐姿，目光投向连线画面。她习惯性地想调动丹田金光开“天眼”，但心念一动，那缕被洗髓强化过的功德金光便自发地、极其顺畅地涌入她的双目！
视野瞬间变得不同！
屏幕上那气派的客厅景象依旧，但在沈婷儿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动的灰色“纱幕”。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如同尘埃般的灰色光点，缓慢游移。而最让她心头一跳的是——在这客厅的西北角，靠近一个大鱼缸的位置，一股极其微弱、却透着不祥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袅袅炊烟般，正从地板下方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那气流带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潮湿阴冷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腥味？
“嘶…”沈婷儿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这感觉…跟她之前看阳宅煞气完全不同！更阴森，更沉重！
“姐姐！不对劲！”猫南北的奶音带着凝重在她脑中响起，“这气…不像阳宅里的！倒像是…像是从坟里冒出来的！阴森森的！”
沈婷儿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指着画面中客厅西北角，那个靠近大鱼缸、摆放着一盆巨大发财树的位置：“这位大哥，镜头往西北角移一下…对，就是那盆发财树下面！”
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角落。画面里，光洁的地砖，翠绿的发财树，看起来一切正常。
“看到没？”沈婷儿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就在你镜头聚焦的这个地方！地板之下！是否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土腥味的湿冷气息？尤其是在晚上或者阴雨天？”
男人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神了！婷姐！您不说我都没注意！真有！这块地砖附近，夏天摸着都凉飕飕的！墙角还容易返潮！我以为是地基没做好呢！这…这影响很大吗？”
“地气阴湿，其源不正！”沈婷儿语气严肃，努力回忆着墨云子灌输给她的那些风水术语，“主家宅不宁，财源受阻，家人多病多梦魇！根源…恐怕不在你这阳宅本身！”
她话音未落，一个带着浓浓嘲讽和看穿一切意味的沙哑意念，突然在她脑子里炸响：
“嘁！阳宅？这蠢才住的地方底下，怕是睡着他们家祖宗八代呢！”
是墨云子！
沈婷儿心头巨震！阴宅？！
墨云子似乎觉得光意念吐槽不过瘾，那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卖弄（和报复沈婷儿压榨他）的意味继续道：“主人！您仔细‘闻闻’那缕阴湿之气！是不是带着一股子腐朽的木头味？还混着点…嗯…像是劣质香烛烧过头了的焦糊味？这分明是祖坟不安，地脉被污秽侵染，阴煞之气顺着地脉上涌，侵入了阳宅！而且看这煞气的浓度和‘新鲜’程度…啧啧，怕是他们家最近动过祖坟？或者…祖坟附近出了什么幺蛾子？”
沈婷儿立刻屏息凝神，按照墨云子的提示，再次调动金光感知那缕灰黑气流。果然！那潮湿阴冷的气息中，除了泥土腥味，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腐朽木头和劣质香烛的焦糊味！非常淡，若非墨云子点破，她根本分辨不出！
“大哥！”沈婷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问题不在你家！在你家祖坟！你仔细想想！最近家里不顺之前，是不是动过祖坟？或者祖坟附近有什么异常？比如塌陷？渗水？或者…被人动了手脚？”
连线那边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镜头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祖…祖坟？！”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婷…婷姐…您…您怎么知道？！上…上个月…老家那边修高速…征…征了我们家祖坟那片山头…迁…迁坟的时候…是…是出了点岔子…”
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惧噎住，但一切都不言而喻了！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祖坟？！】
【主播隔着屏幕看出祖坟出问题了？！这特么是天眼通plus吧？！】
【跪了！真跪了！婷姐牛批（破音）！！！】
【打赏！必须打赏！这业务能力太硬核了！】
沈婷儿看着后台再次飙升的数据和疯狂刷屏的打赏，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她看着画面里男人惊恐绝望的脸，沉声道：“速回老家！寻真正的堪舆高人，重新堪定阴宅吉穴！迁坟仪式务必周全！迁坟之前，可在这客厅西北角放置三枚纯铜五帝钱，钱孔朝下，压住地气，再焚艾草熏之，可暂缓煞气侵扰！切记，心诚则灵！”
挂了连线，沈婷儿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发凉。阳宅看阴坟…这业务范围是不是拓展得太宽了点？
“姐姐…”猫南北飘过来，惨绿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刚才那阴煞之气…好像…好像又浓了一点？而且…感觉…不止一家？”
沈婷儿心头一凛，还没等她细想，林志志在耳机里激动地喊：“婷儿！爆了！爆了！下一位！‘北城小茉莉’！刷了嘉年华！快接！”
屏幕一闪，新的连线接通。画面里是一个装修精致、充满少女心的卧室，一个穿着睡衣、眼圈乌黑、神色惊惶的年轻女孩。
“婷姐！救命！我卧室里…老…老有脚步声！就在…就在我床底下！还有…还有指甲刮木板的声音！我…我不敢睡！”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婷儿凝神看去，金光灌注双目。
女孩温馨的卧室在她眼中，西北角的地板缝隙里…同样有一丝极其微弱、却透着不祥的灰黑气息…如同毒蛇般，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沈婷儿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这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