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的清晨，老街覆着层薄薄的白霜，林默棋艺馆的青瓦像撒了把碎银。周明轩站在老槐树下，看着周承宇给树干刷防冻漆，漆料在树皮上晕开浅白色，把那些刻着棋路的纹路护得严严实实。“太爷爷说，树和棋一样，得护着根，”少年首起身呵出白气，“根暖了，来年才能发新芽。”
赵淑兰的藤椅旁堆着刚纳好的棋囊，蓝布上绣着层薄霜的图案，每个囊袋里都装着颗烘干的槐籽。“这是给远方徒弟的‘越冬礼’，”老人把棋囊装进木箱，“林老师当年总说，‘冬天不是停棋的时候，是养棋心的日子’。”木箱角贴着张旧照片，是1960年的冬天，林默在孤儿院的土炕上教孩子们摆棋，窗棂上的冰花映着棋子，像幅冻住的画。
穿汉服的苏晚带着团队来拍摄“棋脉纪录片”，镜头对准了密室里的冰裂纹瓷棋。特写镜头下，裂纹里嵌着些细碎的木屑，经检测，正是老梨木棋盘的材质。“这是林默先生故意留下的，”苏晚对着镜头解说，指尖拂过瓷面，“他把新棋旧棋的魂拧在了一起，就像把过去和未来系在了根上。”
林思棋的“时光棋廊”添了新展品：台老式座钟，是从林默旧居找到的，钟摆的声音与他当年落子的节奏完全吻合。每当整点敲响，全息投影就会重现林默的经典对局，有孩子发现，钟摆停在“将军”的瞬间，总会比正常时间慢半秒——像老先生在等对手喘口气。
午后，“全球线上棋友会”开始了。棋馆的电子屏分成百个小窗口，叙利亚的女孩用石子摆“飞相局”，背景里能听见炮弹声；挪威的老人在雪地里画棋盘，哈出的白气模糊了“楚河汉界”；巴西的卢西亚娜带着孩子们在雨林里，用红浆果当“兵”，绿树叶当“象”。
“太爷爷说，下棋的地方不重要，”周承宇对着麦克风说，“重要的是心里有棋盘。”屏幕上突然炸开片弹幕，各国语言的“加油”混在一起，像场跨越山海的棋声合唱。
暮色漫进棋馆时，赵小远举着平板电脑跑来，屏幕上是“林默杯”青少年组的报名数据：全球报名人数突破千万，最小的棋手才三岁，在报名表上画了颗歪歪扭扭的“兵”。“您看这个！”男孩指着条视频，非洲的孩子们围在阿米娜身边，用树枝在沙地上写“林默”的中文名字，虽然笔画歪倒，却把“默”字的点画成了颗棋子。
周明轩把这条视频存在《棋乡年鉴》的最后一页，旁边贴上林默1975年的照片：中年的棋手蹲在田埂上，给放牛娃讲“兵过河”的道理，牛尾巴扫过棋盘，他却笑得比赢了棋还开心。“他这辈子没想着当棋王，”老人轻轻合上年鉴，“就想让更多人手里有颗棋，心里有束光。”
深夜的棋馆静得能听见霜落的声音。周明轩在整理林默的日记，最新发现的几页记着2000年的元旦：“凯子说我傻，放着冠军不当，非要守着老街的破棋馆。可他不懂，看着孩子们从捏泥巴棋到能下完一局棋，比拿任何奖杯都暖。”窗台上的绿檀木“帅”凝着层薄霜，像裹了层水晶的衣。
林思棋趴在旁边的矮桌上，给“和平兵”雕像描金。雕像的底座新刻了行字：“棋魂所至，无问冬夏。”小姑娘的鼻尖沾着金粉，像落了点星光，“太爷爷说，霜会化，雪会融，但棋心不会冻住。”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爬上“和平兵”的肩头，霜花在金光里慢慢融化，顺着兵的衣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像颗刚落下的棋子。周明轩知道，这是林默在说：看，冬天到了，春天就不远了，只要还有人握着棋子，棋魂就永远醒着。
市集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时，赵淑兰的棋囊己装上了邮车，周承宇在调试线上棋课的设备，林思棋把新描金的“和平兵”摆在展柜最显眼的地方。霜后的老街格外清亮，老槐树的枝桠伸向天空，像无数只举着棋子的手，正往春天的方向，稳稳地落子。
棋魂永续，前路长明。那些藏在棋子里的坚韧与希望，终将像冬日的暖阳，穿过霜雪，照亮人间的每一步棋路，首到下个百年，下个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