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质检台前,手里拿着一块刚出炉的玻璃。阳光透过车间顶棚的天窗洒下来,照得那层自清洁涂层泛出微微的蓝光。他眯起眼仔细检查表面,手指轻轻一抹,触感顺滑,没有明显瑕疵。
“这一批看起来不错。”质检员在一旁翻着检测报告,“不过T4批次的气泡率比标准值高了0.02。”
刘好仃点点头,把玻璃放回托架上,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出现类似的微小问题了。虽然每次都不严重,但累积起来,就会影响整体良品率和客户信任。
他转身走向操作区,边走边扫了一眼生产线。王强正在换班,看到刘好仃过来,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今天谁负责这批玻璃?”刘好仃问旁边的技术员。
“是王强。”技术员回答,“从配料到冷却都是他主控的。”
刘好仃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他走到监控室门口,推门进去,调出了刚才那段生产流程的录像。
画面里,王强在操作台前站着,手里的动作熟练而精准。可就在某个瞬间,他忽然伸手按下了温度调节键,然后迅速退开,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刘好仃皱了皱眉,把画面暂停,放大细节。王强的表情很淡,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冷笑。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几句模糊的话:“让他神气……”
他关掉视频,靠在椅子上,脑子里开始重新梳理这些天的异常情况。
不只是这一次的问题。最近几天,车间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小故障:原料配比偏差、冷却时间不准、甚至还有两块玻璃在运输途中摔碎了,原因不明。
这些问题单独来看,都可以归结为操作失误或设备老化。但合在一起,就显得不太对劲了。
他起身走出监控室,迎面碰上了小李。
“怎么了刘哥?脸色不太好。”小李一边擦着手上的机油一边问。
“我没事。”刘好仃笑了笑,“就是有点累。”
小李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刘好仃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小李压低声音,“我也觉得最近怪怪的。你有没有发现,大家看你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刘好仃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小李挠了挠头,“以前大家都挺尊敬你的,现在嘛……有些人嘴上不说,但做事的时候好像故意慢半拍,或者不配合。”
刘好仃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当然注意到了。前几天开会的时候,几位老员工就开始对他提出的新方案表示质疑,语气里带着几分讽刺。有人说这个涂层太贵,有人担心工艺复杂,还有人首接说:“咱们之前的产品不是也卖得好吗?干嘛非要搞这么多花样?”
当时他没说什么,只是冷静地一一解释,并拿出数据支撑自己的观点。会议最终顺利通过了新方案,但他能感觉到,气氛己经不像从前那样融洽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小李低声问。
刘好仃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查清楚。”
两人正说着话,厂长走了过来。
“刘工,来一下会议室。”厂长脸上看不出情绪。
刘好仃跟着进了会议室,屋里坐着几个技术骨干。气氛比想象中还要冷。
“刘工,我们想再确认一下这次新产品的可行性。”一个年轻员工开口,“毕竟改动不小,万一影响了整体产量,恐怕不太好交代。”
“没问题。”刘好仃坐下,从包里拿出资料,“这是最新的测试结果,包括成本核算、生产工艺调整建议,以及市场反馈预测。你们可以看看。”
他一页页翻着,讲解得很细致。但对方明显心不在焉,眼神游移,偶尔还会交换一下意味深长的目光。
会议结束时,那位年轻员工临走前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刘好仃一眼。
“刘哥,”他说,“其实我们都挺佩服你的能力的。只是……有时候,一个人太耀眼了,也会让人看不清方向。”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刘好仃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他知道,这话不是普通的客套话,而是某种暗示。
当天下午,他去了资料室,打算整理一下新配方的笔记。自从上次发现角落里的旧玻璃后,他就养成了每天亲自检查文档的习惯。
钥匙插进锁孔的一瞬间,他就感觉不对劲——门没锁。
他推开屋门,里面没人。书桌上的文件摆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被动过。可当他打开抽屉,却发现那份关于新配方的手写笔记不见了。
他立刻翻遍整个房间,连柜子都打开了。最后,在一本旧手册夹层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字:
别以为你是领导就了不起。
背面印着一张旧报表,日期是上个月的。纸张边缘有些发黄,是厂里早就淘汰的那种稿纸。
刘好仃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把纸条收了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资料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夜色渐浓,车间里只剩几盏灯亮着。刘好仃坐在休息区,手里拿着那张纸条,眉头紧锁。
他不是没想过团队内部会有摩擦,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可没想到,这种摩擦会演变成暗中的破坏。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风呼呼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看来,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说道。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小李发来的消息:
“刘哥,我刚刚在仓库那边看见王强了,他在翻一个装废料的箱子。我没惊动他,悄悄拍了段视频。要不要看一下?”
刘好仃盯着屏幕,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口袋里,然后朝门外走去。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