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站在厂区主楼前,抬头望着三楼那扇熟悉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反射出一道光斑,晃得他眯起了眼。今天是特殊的一天,不仅是因为昨晚那场测试的圆满成功,更因为厂长亲自点名要见他。
“老刘,你可真沉得住气。”小李在他旁边嘀咕,“我听说这次是要正式提拔你了。”
“别瞎说。”刘好仃嘴上否认,心里却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还是那双布满茧子、常年沾着玻璃碎屑的手,但此刻握着的,不是锤子,也不是图纸,而是一张写着“请于今日上午十点至厂长办公室”的通知单。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小李忍不住问:“你说研发中心的事是真的吗?”
刘好仃笑了笑:“听安排吧。”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门牌上写着“厂长室”。刘好仃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己有几位管理层人员在座,厂长坐在主位,见到他进来,笑着招手:“来啦?坐。”
刘好仃点头,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气氛有些肃穆,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不擅长这种场合,比起开会讲话,他更愿意待在车间里调试炉温。
“这次的订单完成得很漂亮。”厂长开门见山,“客户反馈超预期,尤其是防弹性能,甚至比合同标准还高出两成。”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和掌声。
“我们决定成立技术研发部,专门负责新产品开发与工艺优化。”厂长继续说道,“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我们希望由你来担任。”
刘好仃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不敢接?”厂长笑着挑眉。
刘好仃摇头,清了清嗓子:“我……谢谢厂长信任。”
这句话说得有点生硬,但他己经尽力了。
接下来的会议时间里,大家讨论了研发部的初步规划、资源分配以及办公地点等问题。刘好仃听得认真,偶尔插几句建议,渐渐放松下来。
“对了。”厂长临走前突然说,“研发中心选址定了,在东侧的老仓库楼。”
刘好仃记下了这句话。
走出办公楼时,阳光正暖,风吹过厂区的树梢,带来一阵沙沙声。小李迎上来:“怎么样?”
“接了。”刘好仃简短地说。
“我就知道!”小李兴奋地拍他肩膀,“你这下可真是从车间走上讲台了!”
刘好仃没说什么,只是抬头望向远处那栋灰扑扑的旧仓库楼。那里,将是他新的战场。
下午三点,刘好仃提着一个装满资料的帆布袋,走进了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屋子不大,窗明几净,桌上摆着一台新电脑,墙角放着一个文件柜。最让他安心的是,这里没有别人打扰,只有窗外偶尔飞过的麻雀和楼下传来的机器声。
他拉开椅子坐下,把帆布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图纸、笔记本、旧报告、便签纸……杂乱无章。
他叹了口气,开始分类整理。他先把所有资料分成三堆:有用的、参考性的、淘汰的。接着,他在新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
第一阶段目标:改进现有产品工艺
写完这几个字,他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些。这不是命令,也不是任务,而是他自己定下的方向。
整理到一半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一堆旧图纸中滑落。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防弹玻璃抗压极限测试失败记录”
他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日期——是两年前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工人,做这些实验都是偷偷摸摸的。
他把纸条夹回资料里,心想:或许,这就是起点。
第二天早上,刘好仃带着工具包,前往东侧的老仓库楼查看研发中心选址情况。
走到门口才发现,锁坏了,门打不开。他绕到保安室,被告知钥匙在前车间主任那儿,可那位主任己经离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还能怎么办?”保安摊手,“要么等人事那边协调,要么……你找个梯子爬进去看看?”
刘好仃没说话,转身离开,绕到了仓库后窗。果然,有一扇窗松动了。他搬来几个废弃的木箱垫脚,轻轻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些许灰尘。他打开手机闪光灯,照着西周看去。
空间不小,空旷整洁,适合改造成实验室和办公区。他一边观察,一边估算可用面积和布局方案。墙上贴着一些老旧的流程图,角落里堆放着几箱未拆封的材料样本,标签己经被岁月模糊不清。
他走近其中一箱,随手翻开包装纸,发现里面是一些透明度很高的玻璃片,边缘处理得非常精细。
他拿起一块,对着光线细看,忽然想起什么。
这块玻璃的光泽,和那天集装箱里试验失败的样品很像。
他放下玻璃,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了几点初步想法:
空间利用率:高
通风与照明条件:需改善
材料储备情况:有基础,但需补充
潜在研究方向:暂定为现有产品的性能提升
写完后,他合上本子,站在仓库中央环顾西周。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未来的样子——这里有实验台、有办公桌、还有他亲手搭建的技术档案柜。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单完成了,但他知道,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出口,准备回去汇报考察结果。可就在他即将跨出仓库大门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那个堆着玻璃样本的角落。
风穿过破窗,吹起一角尘土。
他低声自语:“这玻璃……好像还没讲完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