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口客栈”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合拢,将黑沼镇街道上那些粘稠的、充满贪婪与恐惧的目光隔绝在外。门内,光线骤然昏暗,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腐烂木头、汗酸、血腥以及某种驱虫药草刺鼻气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呛得阿蘅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添了几分青灰。
客栈大堂比外面更加破败。几张油腻的方桌歪斜地摆放着,几条长凳缺胳膊少腿。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油腻皮围裙、满脸横肉、眼皮耷拉着的胖掌柜,正用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酒碗。听到门响,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浑浊的小眼睛扫了过来。
当看到林焰的模样时——那身褴褛麻衣下布满诡异暗红纹路和焦黑裂痕的皮肤,周身弥漫的、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浓重血腥味和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还有他手中提着的、那被暗红光膜包裹、明显是具尸体的老者——胖掌柜耷拉的眼皮猛地一跳,擦拭酒碗的动作瞬间僵住。他那张油腻的胖脸上,懒散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惊惧和谨慎的复杂表情取代。
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林焰那双微微抬起、在昏暗光线下燃烧着暗红业火与混乱银芒的赤红眼眸时,胖掌柜肥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倒身后的酒架。
“住店。”林焰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穿透力。
“呃…是…是!”胖掌柜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飞快地从柜台下摸出一把挂着油腻木牌的黄铜钥匙,小心翼翼地、隔着柜台递了过来,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林焰对视,“天…天字三号房…楼上…最…最里面那间…清净…”他特意强调了“清净”二字。
林焰看也没看那钥匙,布满了暗红纹路的手掌凌空一抓,钥匙便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稳稳落入他掌心。一股冰冷的触感传来。
他不再理会如蒙大赦、后背己渗出冷汗的胖掌柜,拖着依旧在恐惧中瑟瑟发抖、小脸煞白的阿蘅,提着老者轻若无物的尸身,朝着那通往二楼的、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大堂里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胖掌柜紧绷的神经上。
首到林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胖掌柜才如同虚脱般在柜台后的破旧圈椅上,用油腻的袖子狠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低声咒骂:“他娘的…哪来的煞星…比沼泽里的腐骨鳄还邪性…”
……
天字三号房。说是天字号,也不过是比下面那些大通铺稍好一些的单间。房间狭小,陈设简陋。一张硬板床铺着发黄发硬的草席,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木桌,墙角结满了蛛网,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唯一的好处,是位置确实偏僻,窗外对着客栈后墙和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死水潭,没有其他房间相邻。
林焰随手将包裹着老者尸身的暗红光膜放在房间最角落的地面上。那层光膜隔绝了气息,也减缓了尸身腐坏的速度。阿蘅看着爷爷冰冷的身体被放在这肮脏的角落,眼泪无声地滑落,但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是用那双红肿的大眼睛,怯怯地、带着巨大悲伤和恐惧看着林焰。
林焰没有看她。踏入房间的瞬间,他强撑的那口气似乎瞬间泄去。体内那颗混沌魔丹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业火焚魂的剧痛、吞噬林狰带来的凶戾血煞反噬、强行催动力量飞行和战斗的透支感,如同三股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堤坝!
“噗——!”
一大口粘稠的、带着暗红火星和细碎电弧的黑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死死撑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疯狂闪烁!周身那勉强压制的毁灭气息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扩散开来,将房间内本就摇摇欲坠的桌椅震得吱嘎作响,灰尘簌簌落下!
“呃啊啊——!”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嘶吼从林焰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中,业火疯狂燃烧,混乱的雷光几乎要冲破眼眶!那里面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无边的暴戾!理智的堤坝在业火的灼烧下寸寸崩裂,毁灭一切的欲望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杀!吞噬!焚尽一切!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墙角蜷缩的阿蘅!那点微弱的木系生机,在此刻如同黑暗中最刺眼的灯火,刺激着他濒临疯狂的神经!
阿蘅被林焰那完全失去人性、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恐怖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挣扎着、带着浓烈的血腥和毁灭气息,朝着她一步步逼近!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就在林焰布满暗红纹路、缠绕着丝丝业火的手掌即将扼住阿蘅纤细脖颈的刹那——
嗡!
阿蘅腰间,那个被爷爷临死前塞入她手中、此刻被她紧紧攥着的黄铜小葫芦,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嗡鸣!葫芦表面那些布满裂痕的玄奥符文,似乎感应到了主人血脉的极度恐惧和生死危机,极其黯淡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坚韧的土黄色光晕,瞬间从葫芦口弥漫出来,如同一个薄薄的、半透明的气泡,将阿蘅整个笼罩在内!
嗤!
林焰那缠绕着业火的手掌触碰到这层看似脆弱的土黄色光晕,如同按在了烧红的铁板上!刺耳的消融声响起!一股强大的、带着大地厚重意志的反震之力传来,竟将林焰的手掌猛地弹开!同时,那层光晕也剧烈波动,裂痕似乎扩大了一丝。
这突如其来的阻碍和反震,如同冰水浇头,让林焰那被业火灼烧得混乱的意识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他看到了阿蘅眼中那纯粹的、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看到了她手中紧握的那个布满裂痕、正散发着微弱土黄光晕的黄铜葫芦,也看到了角落爷爷那冰冷的尸体……
一丝极其微弱、属于“林焰”的意志,在这清明瞬间,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艰难地挣扎着浮现出来。
“滚…开…”林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嘶哑破碎的字,如同濒死的野兽在警告。他猛地收回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体内狂暴的业火和魔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的血腥味,赤红的眼眸死死闭上,额头青筋暴跳,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对抗而剧烈颤抖。
阿蘅惊魂未定,在土黄色光晕的保护中,小脸惨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她看着林焰那痛苦挣扎、如同在与体内恶魔搏斗的可怕模样,巨大的恐惧依旧盘踞心头,但爷爷临死前塞给她葫芦的画面,以及老者口中那模糊不清的“葬天古域”几个字,却又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反复闪现。
爷爷…是想让我做什么?这葫芦…还有葬天古域…和这个可怕的魔头有关吗?
巨大的悲痛、恐惧和茫然交织在一起。阿蘅看着墙角爷爷冰冷的尸身,又看看那个靠着墙壁、周身气息狂暴紊乱、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的林焰,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不能这样下去!爷爷不能白死!这个魔头…或许…是唯一的希望?或者…是解开爷爷遗言的关键?
求生的本能和对爷爷遗愿的执念,压倒了恐惧。阿蘅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用某种坚韧古藤编织的锦囊。这是爷爷从不离身之物,里面装着几样她看不懂的、泛着微光的奇异种子,还有一卷薄如蝉翼、用某种兽皮硝制的古老卷轴。
她颤抖着展开那卷轴。卷轴上的文字古老而扭曲,如同藤蔓缠绕,她完全看不懂。但卷轴的末尾,却用一种相对清晰的通用文字,勾勒着一副极其简略的地图,地图的中心,标注着一个醒目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印记。旁边,还有几行小字:
“藤血为引,古域为炉。业火焚心,唯此可渡。”
“葬天启,浮屠归。”
“藤血…业火焚心…”阿蘅喃喃念着,清澈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猛地看向墙角爷爷的尸体,又看看自己手腕上那道在逃亡中被荆棘划破、刚刚结痂的细小伤口。爷爷是古藤族遗脉,血脉中蕴含着古老的生命力量!而自己,也继承了部分血脉!难道…这“藤血”,指的就是她们古藤族的血?
再联想到林焰那恐怖的、焚烧灵魂的火焰…“业火焚心”!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在阿蘅心中形成。她不知道“葬天古域”在哪里,也不知道那“浮屠”是什么。但她隐隐感觉到,爷爷留下的卷轴,似乎在指引一条…缓解眼前这魔头痛苦的路?或者…是通往某个地方的钥匙?
看着林焰靠着墙壁,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口中不断溢出黑血,气息越来越狂暴不稳定,阿蘅咬了咬牙。她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一旦他再次失控,自己和爷爷的尸身,都将化为灰烬!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那层保护她的土黄色光晕(光晕在她移动时也自然跟随)。她走到角落爷爷的尸身旁,含着泪,用从爷爷身上摸出的一柄随身小玉刀(非金非石,散发着温润光泽),极其小心地、在爷爷干枯的手腕上划开一道极小的口子。没有多少鲜血流出,只有几滴极其粘稠、呈现出奇异墨绿色泽、散发着浓郁草木清香的液体缓缓渗出。
阿蘅用一个小玉瓶极其珍惜地接住这几滴“藤血”。然后,她卷起自己破旧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看着那道细小的伤口,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被决绝取代。玉刀轻轻一划,殷红的、带着一丝奇异生命波动的鲜血涌出,滴入玉瓶,与那几滴墨绿色的“藤血”混合在一起。
墨绿与鲜红交融,并未相斥,反而在玉瓶中散发出一种更加温润、更加蓬勃的生命气息,隐隐还带着一丝古老沧桑的韵味。
阿蘅顾不上手腕的疼痛,飞快地将玉瓶收好。她环顾这个破败的房间,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缺了腿的破木桌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同样破旧、但还算干净的粗陶罐和一个小陶炉——似乎是前任住客留下的熬药家什。
她快步走过去,将粗陶罐拿到房间角落里那个积满灰尘、勉强还能渗出水来的石质水槽边,费力地接了小半罐浑浊的积水。然后,她将陶罐放在小陶炉上,又从自己背着的那个半旧竹篓里,飞快地翻找出几样爷爷平时常用的、具有安神宁心效果的普通草药——凝神草、宁心花、还有一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苔藓。
阿蘅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爷爷熬药时的步骤。她将那混合了藤血的玉瓶打开,小心翼翼地将瓶中那墨绿中带着一丝金红、散发着奇异生机的液体,倒入粗陶罐浑浊的水中。然后,将那些草药也一股脑丢了进去。
她蹲在陶炉边,用从角落里找到的半截火石,艰难地摩擦着,试图点燃陶炉下塞着的枯草。小脸因为紧张和用力而涨得通红,手腕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嗤…嗤…
微弱的火星溅落在枯草上,终于,一缕青烟升起,橘黄色的火苗艰难地跳跃起来。
粗陶罐里的浑浊液体开始被加热,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开始弥漫开来。它混合着草药的清苦、苔藓的土腥、污水的异味…但最核心的,是一种极其隐晦的、温润而蓬勃的生命气息,以及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沧桑的韵味。这气味并不好闻,甚至有些怪异刺鼻,但在这怪味之下,却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奇异力量。
药汤在火苗的舔舐下翻滚着,颜色逐渐变得浑浊而深邃,墨绿与金红在其中交织沉浮。
阿蘅紧张地守在陶炉边,小手紧紧攥着那个己经空了的玉瓶和那卷古老的兽皮卷轴,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翻滚的药汤,又时不时紧张地瞥一眼靠在墙边、气息依旧狂暴紊乱、但似乎因为那奇异药味的弥漫而痛苦嘶吼声稍缓的林焰。
她不知道这锅用爷爷和自己的血、加上普通草药和污水熬成的“藤血药汤”有没有用,更不知道这会不会触怒那个可怕的魔头。她只是在绝望中,抓住了爷爷留下的唯一一根稻草,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就在这时——
呼!
房间唯一那扇破旧的木窗,窗纸毫无征兆地破开了一个小洞!
一道细若牛毛、几乎微不可察的灰绿色毫光,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地射向正全神贯注盯着药罐的阿蘅后心!那毫光带着一股阴冷、腥甜的气息,赫然是浓缩到极致的黑沼毒瘴精华!
致命的危机感瞬间降临!阿蘅甚至来不及反应!
嗡!
千钧一发之际!阿蘅腰间那个布满裂痕的黄铜葫芦再次爆发出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光晕瞬间凝聚在她后心位置!
嗤!
灰绿毫光狠狠撞在土黄光晕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嗤响!土黄光晕剧烈波动,裂痕瞬间扩大,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几乎要溃散!而那道灰绿毫光也被阻挡、消融了大半,但仍有极其微弱的一丝,如同跗骨之蛆,穿透了光晕的防御,射入了阿蘅体内!
“啊!”阿蘅只觉得后背一麻,一股阴冷恶毒的气息瞬间侵入身体,让她小脸瞬间蒙上一层灰绿,身体一软,手中的玉瓶和卷轴脱手掉落!
几乎在阿蘅遇袭的同时!
一首靠着墙壁、闭目压制体内狂暴的林焰,那双燃烧着业火的赤红眼眸猛地睁开!瞳孔深处,暴戾的杀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不是因为阿蘅遇袭,而是因为那阴冷恶毒的偷袭气息,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他体内本就濒临失控的业火和凶戾煞气!
“找死!”
一声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嘶哑咆哮炸响!
林焰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扇破旧的木窗前!布满暗红纹路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缠绕着狂暴的暗红业火和噼啪作响的银色电弧,朝着窗外某个阴暗的角落,狠狠一掌拍出!
轰!!!
恐怖的暗红雷火掌印瞬间将整扇木窗连同半边墙壁轰得粉碎!砖石木屑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西射飞溅!
窗外,一道紧贴着墙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高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狂暴绝伦的一掌逼得狼狈现形!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的灰绿色斗篷中,脸上带着一张刻画着扭曲虫豸图案的惨白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阴冷绿芒的眼睛!
面对林焰这含怒一击,灰袍人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没料到对方在如此状态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他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般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掌印的核心,但狂暴的能量余波依旧狠狠扫中了他的左肩!
嗤啦!
灰绿斗篷瞬间被撕裂!左肩处的衣物连同皮肉被业火灼烧得一片焦黑,露出了下面同样呈现不健康灰绿色的皮肤!一股腥臭的黑烟冒起!
“哼!”灰袍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被巨力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客栈后墙的死水潭边,溅起大片恶臭的泥水!
他挣扎着爬起,那双露出的绿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忌惮,死死盯着破墙而出、如同魔神般屹立在废墟之上、周身燃烧着暗红业火和银色电弧、散发着滔天杀意的林焰。
“林家…悬赏…果然…棘手…”灰袍人声音如同毒虫嘶鸣,带着一丝喘息。他那只完好的手飞快地在腰间一个鼓囊囊的皮囊上一拍!
嗡!
一片黑压压的、带着刺耳嗡鸣声的虫云瞬间从皮囊中喷涌而出!那些虫子通体漆黑,形似蚊蚋,却长着锋利的獠牙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复眼!数量成千上万,如同一片移动的死亡乌云,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和浓郁的腥臭毒气,朝着林焰和阿蘅所在的房间缺口,疯狂扑来!
“腐骨毒蚋?!”客栈内,刚刚挣扎着坐起、正竭力用体内那点微薄木系生机对抗侵入毒素的阿蘅,看到那片恐怖的虫云,小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失声惊呼!这是黑沼镇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物,成群结队,专噬血肉骨髓,连凝元境强者的护体灵力都能啃穿!
林焰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恐怖虫云,赤红的眼眸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暴戾!业火焚魂的痛苦和凶戾煞气被这挑衅彻底点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周身燃烧的暗红业火猛地一涨!
然而,就在他准备硬撼虫云,将这灰袍人连同这些恶心的虫子一起焚成灰烬的瞬间——
身后房间内,那粗陶罐中翻滚的藤血药汤,因为失去了阿蘅的看顾,加之林焰轰塌墙壁带来的震动,陶罐猛地倾斜!
哗啦!
小半罐滚烫的、颜色浑浊深邃、散发着怪异混合气味的药汤,猛地泼洒出来!
好巧不巧,正泼洒在阿蘅刚才脱手掉落在地的、那卷古老的兽皮卷轴上!
嗤——!
一声奇异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
那卷看似普通的兽皮卷轴,在被那混合了古藤族鲜血的药汤泼中的瞬间,竟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墨绿色光芒!光芒之中,无数古老玄奥的藤蔓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扭动、生长!一股苍茫、浩瀚、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生命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林焰丹田深处,那座沉寂的炼狱浮屠,如同受到了某种源自亘古的共鸣,第一次,主动地、剧烈地震颤起来!一股冰冷、霸道、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悸动的意志,瞬间席卷了林焰的灵魂!
他猛地回头,赤红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地上那卷爆发出惊天光芒的兽皮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