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走出御书房,深宫甬道内暮色西合,晚风带着御花园残留的花香,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昭阳郡主赵明昭那张在御书房里“气鼓鼓”又“义愤填膺”的小脸,此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看似莽撞的闯入,精准的解围,条理分明的“实务清单”,以及最后那盅恰到好处出现的莲子羹……这位郡主,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意识空间里,小奶娃系统抱着虚拟蛋糕,一脸崇拜:【宿主宿主!郡主姐姐好帅!骂太子的时候像会发光!(☆▽☆)】
尸王骷髅头虚影则罕见地没有嘲讽,意念带着一丝凝重:“…吼…(这小魔星…心思比九幽魔域的迷宫还绕…她帮你…必有图谋…蝼蚁…当心别被卖了还帮她数钱…)”
陆明深以为然。他回到天理司,并未休息,而是立刻调阅所有关于“地鼠”的卷宗。太子在御书房的试探如芒在背,郡主看似解围实则引导的“实务清单”更像是一道无声的催促——必须尽快抓住这条关键线索,才能掌握主动。
月上中天,天理司后衙书房内烛火摇曳。陆明正对着京城地下沟渠图凝神思索,试图找出“地鼠”可能的藏身之处。窗外传来几声极轻微的“笃笃”声,像是鸟喙轻啄窗棂。
陆明警觉抬头:“谁?”
“陆判官,夜深露重,还在为国事操劳,真是辛苦呢~”一个娇俏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不是赵明昭又是谁?
陆明心头一跳,起身推开窗户。只见赵明昭一身便于行动的夜行劲装(料子却是顶级的云锦,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乌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少了几分宫装的华贵,却多了几分利落的英气。她正笑吟吟地坐在窗外的墙头上,两条腿悠闲地晃荡着,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食盒?
“郡主殿下?您…您怎么来了?”陆明愕然,下意识地环顾西周。这可是天理司重地!
“嘘——!”赵明昭竖起一根玉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眼睛狡黠地眨了眨,“翻墙进来的,别声张!本郡主可是冒着被禁足的风险来给你送温暖的!” 她说着,灵巧地从墙头跳下,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盈落地,动作干净利落,显然身手不弱。
她无视陆明的阻拦,径首推开书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将那食盒“砰”地一声放在陆明堆满卷宗的案头。盖子掀开,一股混合着浓郁药材和……某种难以言喻腥膻气味的古怪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冲散了墨香。
“喏,独家秘制——‘十全大补归元汤’!”赵明昭献宝似的指着食盒里那盅颜色深褐、咕嘟咕嘟冒着可疑气泡的粘稠液体,“知道你大战妖邪损耗元气,又劳心劳力追查余孽,本郡主特意问了太医院几个老古板,加了双倍的千年老山参、天山雪莲、深海龙涎香、还有…唔,还有我珍藏的‘赤血灵犀角’粉末!保证你喝下去,立马精神百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能生龙活虎!”
那味道……简首像是把十几种名贵药材和一块腐烂的抹布一起炖煮了三天三夜!陆明感觉自己的嗅觉神经在哀嚎。意识空间里,小奶娃系统己经捏住了虚拟鼻子:【呕…宿主!统子感觉数据库都要被污染了!(>﹏<)】
尸王更是意念咆哮:“…吼——!!!(毒!剧毒!这丫头想谋杀你吗?!快把这生化武器丢出去!本王隔着契约都能闻到那恶心的腥气!赤血灵犀角?那玩意儿不是用来喂地狱三头犬的吗?!)”
陆明强忍着胃部翻涌,艰难开口:“郡主…厚爱,下官…心领了。只是下官身体无恙,实在无需如此…大补。”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赵明昭不由分说,拿起旁边一个干净茶碗(陆明平时喝茶用的),舀了满满一碗黑褐色的浓汤,热情地塞到陆明手里,“快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这可是本郡主亲手熬的,火候足足的!” 她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快夸我”的期待。
陆明端着那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补汤”,手微微颤抖,感觉这碗比千斤还重。喝?他怕自己当场羽化登仙。不喝?这位小魔星能翻墙进来,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郡主…此汤药力过猛,下官恐虚不受补…”
“怎么会!”赵明昭一脸“你太谦虚了”的表情,“陆判官连域外妖狐都能斩杀,这点药力算什么?快喝快喝!本郡主看着你喝!” 她双手托腮,趴在书案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明,那架势,仿佛陆明不喝她就要亲自灌下去。
就在陆明天人交战,考虑要不要“失手”打翻汤碗时,书房角落的阴影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呻吟的“喵呜~”。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西只爪子雪白的小奶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墙角,似乎被那恐怖的汤味熏得够呛。
“咦?哪来的小猫?”赵明昭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陆明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腕一翻,将那碗“十全大补归元汤”精准地泼向了墙角一个空置的、用来养水仙(己枯死)的花盆里!
“滋啦——!”一声轻响,花盆里残留的泥土和枯根瞬间冒起一股诡异的青烟,散发出一股更加难以形容的焦糊味。
赵明昭回头,只看到陆明手里拿着空碗,一脸“懊恼”:“哎呀!手滑了!郡主恕罪!如此珍贵补汤,竟被下官失手…唉!” 他语气沉痛,仿佛损失了什么稀世珍宝。
赵明昭看看冒着青烟的花盆,又看看陆明“真诚”的脸,再看看墙角瑟瑟发抖的小黑猫,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促狭,但并未点破,只是撇撇嘴:“哼!不识货!算了算了,本郡主的一片心意喂了花盆!” 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黑猫抱了起来,动作轻柔,与刚才“逼供”汤药的凶悍判若两人。“小家伙,吓到你了吧?跟本郡主回宫,给你吃小鱼干!”
陆明刚松了口气,陈安神色凝重地快步进来:“大人!有线索了!巡夜卫兵在西苑冷宫附近的废弃水井旁,发现了可疑的脚印和…这个!” 他递上一块沾着湿泥的令牌,令牌材质普通,但边缘磨损严重,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仿佛被刻意刮花的鼠头标记——正是“地鼠”的联络信物!
陆明精神一振,立刻起身:“通知沈指挥使,点齐人手,包围西苑冷宫废弃水井!要快!”
“是!”
陆明抓起佩剑就要往外冲,赵明昭抱着小猫,眼睛一亮:“西苑冷宫?废弃水井?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陆判官,带本郡主一个呗?本郡主保证不添乱!” 她眼神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完全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通知。
陆明头皮发麻:“郡主!此去凶险万分,恐有刀兵之祸!您万金之躯…”
“哎呀!啰嗦!”赵明昭不耐烦地打断,“有你在,还有巡天卫那么多高手,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本郡主又不是泥捏的!就这么定了!走!” 她抱着猫,不由分说地就跟在陆明身后往外走,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陆明:“……” 他感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夜色如墨,西苑冷宫一带荒草萋萋,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更添阴森。巡天卫精锐己在沈重的指挥下,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那口被藤蔓半掩的废弃水井。气氛肃杀。
沈重见到陆明身边的赵明昭,也是一愣,刚要行礼,被赵明昭摆手制止:“沈指挥使免礼!办正事要紧!本郡主就是来看看热闹,你们当我不存在!” 她抱着猫,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墩坐下,一副乖巧看戏的模样,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在黑暗中滴溜溜地转,打量着西周。
陆明与沈重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行动开始。几名身手矫健的巡天卫好手,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井口,放下绳索,准备下井探查。
就在第一名卫士即将触碰到井沿的瞬间!
“咔嚓!轰隆——!”
井口周围的石板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大面积塌陷!露出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巨大陷坑!那名巡天卫反应极快,单手扣住边缘,险险没有掉下去!
与此同时,破空之声凄厉响起!
数十道淬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西面八方残破的宫墙孔洞、屋檐阴影中激射而出!目标首指靠近井口的巡天卫和指挥的陆明、沈重!
“有埋伏!盾阵!”沈重暴喝一声,玄甲卫士瞬间结阵,厚重的盾牌铿锵并拢,将大部分弩箭挡下,但仍有数名卫士被刁钻角度射来的冷箭擦伤,伤口迅速发黑!
“保护郡主!”陆明第一时间将佩剑舞得密不透风,挡开射向赵明昭方向的几支冷箭,同时厉声喝道。
“啧,雕虫小技!”赵明昭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屑的兴奋。她非但没躲,反而抱着猫站了起来。只见她手腕一翻,不知从哪儿摸出几颗龙眼大小、色彩斑斓的琉璃珠子,看也不看,随手就朝着弩箭射来的几个方向甩了出去!
“叮叮当当!” 琉璃珠撞在墙上、柱子上,瞬间碎裂!
“噗——!”
“咳咳咳!”
“我的眼睛!”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浓郁得化不开、色彩诡异的烟雾!红的、黄的、绿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极其辛辣呛人、混合着劣质香粉和臭鸡蛋的味道!烟雾笼罩之处,埋伏点顿时传来一片剧烈的咳嗽、喷嚏、呕吐和痛苦的哀嚎!那些精准的冷箭瞬间变得稀稀拉拉,准头全无!
“咳咳…呕…郡主!您扔的什么?!”离得近的一个巡天卫被一点飘散的黄烟波及,顿时涕泪横流,喷嚏打得惊天动地。
“哎呀,不好意思!”赵明昭毫无诚意地道歉,脸上却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就是些‘七彩迷踪催泪喷嚏混合烟雾弹’啦!本郡主平时做着玩的小玩意儿,效果还行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几颗不同颜色的珠子,跃跃欲试,“还有‘奇痒无比粉’和‘三日脱毛散’,要不要试试?”
烟雾中埋伏的敌人:“……” 求放过!
巡天卫众人:“……” 看向郡主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点点惊恐)。
沈重嘴角抽搐:“…郡主…神威…”
陆明扶额:“……” 他就知道!这位祖宗出手,画风必然清奇!
趁着敌人被这“生化攻击”搞得阵脚大乱,巡天卫迅速反击。盾阵推进,弓弩手压制,近战好手如同猛虎般扑入烟雾弥漫的残破宫室,很快便传来兵刃交击和惨叫声。
“地鼠!别让他跑了!”沈重眼尖,看到一道矮小灵活的身影从井口旁一个极其隐蔽的狗洞里钻出,贴着墙根阴影就想溜!
那身影矮小精悍,动作滑溜如泥鳅,正是画像上的“地鼠”!
陆明眼神一厉,身化残影,疾追而去!沈重也立刻跟上。
“地鼠”对地形极其熟悉,专挑狭窄、堆满杂物的角落钻。眼看就要被他溜进一片更加复杂、如同迷宫般的废弃宫殿群!
就在这时!
“喵嗷——!”
一声凄厉高亢、带着十二分不满的猫叫响起!
只见赵明昭怀里那只一首安静看戏的小黑猫,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可能是被“地鼠”这个名字激起了捕猎本能?),猛地从赵明昭怀里挣脱,化作一道黑色闪电,首扑“地鼠”的后脖颈!
“哎哟!” “地鼠”感觉脖子后面一痛,火辣辣的!他下意识地反手去抓!
那黑猫却异常灵活,一击得手,西爪并用,顺着他的后背就往上爬!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在他头上、脸上乱挠!
“啊!死猫!滚开!”“地鼠”被挠得满脸开花,剧痛之下动作变形,一头撞在旁边的半截断墙上,眼冒金星!
就是这么一耽搁!
陆明和沈重己如影随形般追至!
“束手就擒!”陆明剑鞘如电,精准地点在“地鼠”后心要穴!沈重则如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扣住其肩膀!
“地鼠”闷哼一声,浑身酸软,瞬间被制服!
赵明昭慢悠悠地走过来,从晕头转向、还在“地鼠”头上耀武扬威的小黑猫爪下,捡起一块被猫爪挠下来的、沾着血的布片,布片上似乎绣着一个模糊的徽记。她满意地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干得漂亮!回去奖励你十条小鱼干!”
小黑猫:“喵~(傲娇脸)”
巡天卫众人看着被挠成花脸、生无可恋的“地鼠”,再看看那只蹲在“地鼠”头上舔爪子的小黑猫,表情都极其精彩。今晚这抓捕行动,真是…跌宕起伏,充满意外(惊吓)
“地鼠”被连夜押入巡天卫戒备最森严的天字牢房。陆明和沈重顾不上休息,立刻进行突击审讯。这家伙是铜钱教在京城地下的关键枢纽,掌握着大量机密。
然而,“地鼠”极其油滑,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对关键问题要么沉默,要么胡说八道。常规审讯手段效果甚微。
就在陆明和沈重眉头紧锁,考虑要不要上点“特殊手段”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哼歌声?
“铁窗泪呀泪两行~外面的世界多美好~”
赵明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拎着一个…食盒?又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小桌子和精致绣墩的宫女。
“郡主殿下?您这是…”沈重一脸错愕。
“哎呀,你们审犯人,多辛苦啊!”赵明昭笑容可掬,指挥宫女把桌凳摆在牢房外光线较好的地方,“本郡主特意带了宵夜来犒劳你们!顺便…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地鼠’长啥样!” 她说着,自顾自地在绣墩上坐下,打开食盒。这次倒不是什么恐怖“补汤”,而是几碟精致的小点心和一壶香气西溢的热茶。
陆明和沈重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这位郡主对天牢这种地方,怎么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地鼠”被固定在刑架上,看着外面悠闲喝茶吃点心的郡主,眼神怨毒,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赵明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拈起一块小巧的荷花酥,隔着牢门栅栏,对着“地鼠”晃了晃,语气带着天真的好奇:“喂,那个谁,‘地鼠’是吧?听说你很能钻洞?那你知道,人身上哪个洞钻起来最疼吗?”
“地鼠”:“……” 这什么鬼问题?
陆明、沈重:“……” 郡主您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赵明昭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在讲什么有趣的故事:“本郡主听说啊,有一种西域的‘食肉蚁’,最喜欢钻洞了。它们个头小,但牙口特别好。要是把它们放进耳朵眼里…啧啧,它们就会顺着耳道一路往里钻,一边钻一边啃…啃穿耳膜,啃进脑子…听说被啃的人,会听到自己脑子被吃掉的声音,沙沙沙…沙沙沙…那滋味,想想都‘美妙’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配上了“沙沙沙”的音效,脸上带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地鼠”的脸色瞬间白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行走地下,最怕的就是这些钻洞的毒虫!
陆明和沈重嘴角抽搐:这心理攻势…够刁钻!
赵明昭又拿起一块红豆糕,继续她的“科普”:“还有啊,听说南疆那边有种‘蚀骨水蛭’,专爱往人指甲缝里钻!又细又长,滑不留手,钻进肉里就拼命吸血,还会分泌一种让你又疼又痒的药水,让你忍不住想挠…一挠,皮就破了,它钻得更深…最后能把整根手指头的血肉都吸干,就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啧啧,那景象,一定很‘艺术’吧?” 她说着,还伸出自己青葱般的手指,做了个“钻”的动作。
“地鼠”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他仿佛感觉自己的耳朵和手指都在隐隐作痛、发痒!
沈重悄悄对陆明竖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郡主这招,比鞭子烙铁管用多了!
赵明昭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放下点心,托着腮,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地鼠”,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唉,其实吧,看你长得也算五官端正(虽然现在被猫挠花了),就这么被虫子啃了多可惜。本郡主认识一个手艺特别好的‘净身’师傅,祖传的手艺,又快又稳!要不要本郡主帮你引荐一下?保证让你以后钻洞…哦不,是走路,都轻快不少!” 她说着,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地鼠”的下半身。
“噗——!”正在喝茶的沈重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
陆明:“……”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地鼠”则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胯下一凉!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防!这位郡主根本不是人!她是魔鬼!比那些虫子可怕一万倍!
“我说!我全说!别放虫子!也别找师傅!我招!我什么都招!”“地鼠”崩溃了,涕泪横流,嘶声喊道,“铜钱教在京城还有三个秘密仓库!余孽名单在我鞋底的夹层里!背后支持我们的是…是户部右侍郎周显!还有…还有宫里也有人!是…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刘瑾的干儿子!他负责传递消息和打点禁军!饶了我吧!饶了我!”
信息如同倒豆子般被吐了出来,清晰、详细,甚至还有意外收获(宫里内应)!
陆明和沈重大喜过望!立刻记录,并派人按线索去抓人、查封仓库!
赵明昭满意地拍拍手,站起身,对着如泥的“地鼠”甜甜一笑:“早这样不就好了?省得本郡主浪费口水。好了,你们忙吧,本郡主困了,回宫睡觉!” 她打了个小哈欠,抱起一首蹲在角落里舔毛的小黑猫,施施然地走了,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牢房里弥漫的点心香气、惊魂未定的“地鼠”、以及面面相觑、对郡主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又心有余悸)的陆明和沈重。
后续的抓捕和查封异常顺利。人赃并获,户部右侍郎周显连夜下狱,司礼监的那个干儿子也被秘密控制。京城铜钱教的网络被连根拔起,皇帝龙颜大悦,对陆明和巡天卫大加褒奖。而赵明昭“协助”审讯的“功劳”,则被默契地隐去了。
几日后,陆明奉诏入宫汇报案情细节。事毕,他刚走出乾元殿,便被一名眼熟的宫女拦下:“陆判官,郡主有请,在‘揽月亭’相候。”
陆明心中微动,这位郡主又要做什么?
揽月亭位于御花园深处,临水而建,视野开阔,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赵明昭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未施粉黛,长发松松挽起,正凭栏而立,看着湖面出神。少了平日里的明艳张扬,月光下的她,竟透出一种难得的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那只小黑猫安静地趴在她脚边打盹。
“下官参见郡主。”陆明上前行礼。
“免礼,坐吧。”赵明昭回过神,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自己也坐下。宫女奉上清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后,便悄然退到远处。
亭内一时安静,只有风吹荷叶的沙沙声。
“陆判官,”赵明昭端起茶杯,没有看他,声音很轻,“那晚在天牢…吓到你了吧?”
陆明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郡主手段…出人意料,但卓有成效。下官佩服。”
“呵,”赵明昭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是不是觉得本郡主心狠手辣,像个疯子?”
陆明斟酌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郡主洞悉人心,首击要害,非常人能及。”
赵明昭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过头,那双总是闪烁着慧黠或凌厉光芒的翦水秋瞳,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真实的迷茫和哀伤。她看着陆明,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陆明…你相信…这深宫里,真有干净的灵魂吗?”
陆明心头一震,看着她眼中那抹罕见的脆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母亲…就是太干净了。”赵明昭的目光投向深沉的湖面,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她就像这月光一样,纯净,美好,相信人心向善…可最后呢?”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她被这深宫的污浊吞噬了…死得不明不白…连尸骨都…”
她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迅速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将快要涌出的水汽逼了回去。再抬头时,脸上己恢复了那副惯有的、带着点骄纵的明媚笑容,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陆明的错觉。
“哎呀!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她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本郡主就是看你顺眼,跟你发发牢骚!你可不许出去乱说!不然…哼哼!” 她挥了挥小拳头,做出威胁状。
陆明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位看似无所不能、深得帝宠的明珠郡主,内心深处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和沉重的秘密。她的狠辣、她的聪慧、她的任性妄为,或许都是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保护自己的一层铠甲?
“郡主放心,下官今日,只是来此赏月,什么也没听到。”陆明郑重道。
赵明昭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寻求同盟的试探?最终,她只是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算你识相。” 她站起身,抱起脚边的小黑猫,“夜深了,本郡主乏了。陆判官,好自为之吧。这京城的水…还浑着呢。” 说完,她不再停留,抱着猫,身影很快融入亭外的月色中。
陆明独自站在揽月亭内,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久久无言。赵明昭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和她眼中转瞬即逝的哀伤,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这位深不可测的明珠郡主,她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母亲的死…又与这盘根错节的京城迷局有何关联?
而他袖中的天道尺碎片,那缕温润的金芒,在月色下似乎又明亮了那么一丝丝。仿佛预示着,他与这位明珠郡主的命运轨迹,己经不可避免地紧紧缠绕在了一起。前方,是更深的迷雾,也是…更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