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蹲在灶台边煮饭时，听见外公在村口召集大家修路的消息后，心里便开始盘算起来。她知道，这是个机会——既能挣点工钱，又能慢慢树立自己在村里的形象。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报了名，还主动提出可以帮忙记账，整理修路所需的物资清单。外公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
“你一个女人，别太辛苦。”外公说。
“我不怕辛苦。”孟悦笑了笑，“只要能帮上忙就行。”
果然，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开始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有人开始愿意和她搭话，有人则依旧带着审视的目光。但无论如何，她己经迈出了第一步。
修路工程启动后的第三天，村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许春芳又来了。
她这次穿得比上次更讲究，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抱着孩子，怀里却多了一块半新的布料。
“小悦啊，我听说你在给修路队记账？”她笑盈盈地进了门，语气亲热得像是来串门的亲戚。
孟悦正在屋里清点账本，听见声音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料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姑姐有事？”
“也不是啥大事。”许春芳把布料摊开，“你看这布料，我想让我弟妹做几件衣裳。你也知道，她们家现在条件不好，连裁缝都请不起。我就想着，你手巧，能不能帮我裁一裁？”
孟悦看着那块布，心中己经有了数。
这块布，是她前两天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当时特意挑的是最厚实的一种，打算用来做冬衣。可如今，却被许春芳拿来了。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桌边，掀开盖在上面的一层布，取出一本用旧纸皮包着的账本。
“大姑姐，既然你提到了布料，我正好也有件事想问问你。”
她翻开账本，一页页翻过去，指尖在密密麻麻的字迹间滑动。
“去年三月二十八，你来我家借走了两匹粗布，说是给你儿子做夏衣，至今没还。”
“西月初五，你妹妹来要了一块蓝布，说是做被面，也没见还。”
“五月十六……”
许春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也一点点消失。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冷声打断，“咱是一家人，借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一家人？”孟悦抬头看向她，眼神平静却锋利，“那我问你，去年我娘病重，我跟你们借钱抓药，你们怎么说的？”
许春芳一时语塞。
“你说我嫁到许家就是许家的人，娘家的事不该我们管。我爹走的时候，你们一家人都躲着不来吊唁，那时候怎么不说‘一家人’了？”
她合上账本，轻轻放在桌上。
“大姑姐，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我也不是以前那个好欺负的孟悦了。你想让我帮你裁衣服，行，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把你拿走的那些布料还回来。”
“不然的话，”她顿了顿，声音不疾不徐，“我就把这些记录拿去给村长看看，顺便问问邻里街坊，是不是都觉得这些‘借’出去的东西，就该永远不还。”
许春芳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着，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原以为孟悦还是那个只会低头忍让的女人，没想到她竟敢当众揭她的短，还拿出账本来对质。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她终于挤出一句狠话。
“不是公报私仇。”孟悦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大姑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我还得去修路队那边核对账目。”
许春芳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猛地转身，抱着那块布头摔门而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
孟悦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才缓缓关上门。
她坐回桌前，打开账本，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一笔一划写下的字迹。
这不是普通的记录，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反击。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她己经不再害怕了。
……
傍晚时分，孟悦走在回修路队营地的路上，远远就看见陈轩在等她。
他今天穿着一身干活的衣服，袖子卷到胳膊肘，手上还有泥，脸上却带着笑。
“听说你今天在村里把许春芳怼得哑口无言？”他笑着问。
孟悦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李婶到处说呢。”陈轩耸耸肩，“她说你是‘硬骨头’，连许家的人都敢得罪。”
孟悦苦笑：“我是不敢再退了。”
陈轩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其实我觉得挺好的。你以前太委屈自己了。”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脚下的泥土还带着白天阳光晒过的余温。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陈轩忽然问。
孟悦怔了一下，摇头：“还没想那么远。”
“我在镇上认识几个做干货生意的人。”他说，“他们最近想找货源，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孟悦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不怕我拖你后腿？”
“我怕你比我干得好。”陈轩笑着说。
孟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我考虑一下。”
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