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悦睁开眼时，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光线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里漏进来，照在斑驳的墙上。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锅铲敲打铁锅的声音，还有婆婆尖利的嗓门：“死人了是不是？大清早不起来做饭，还等着我伺候你不成！”
孟悦的手紧紧攥住被角，指节发白。前世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跪在地上给许家洗衣服，被打得嘴角流血；她饿着肚子把最后一口饭留给女儿；她躺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天花板，等死。
可现在，她回来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粗糙，指甲泛黄，还是那副劳磨破的躯壳。但心里，己经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自己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道缝。婆婆探进半张脸，满脸横肉抖了抖：“装什么死？嫁妆呢？昨儿就说了今天要送去我家老二那儿！”
孟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腕。那只玉镯贴着她的脉搏，冰凉温润，像是有生命似的。
“快点！”婆婆一脚踹在门板上，震得窗纸哗啦作响，“再拖老子掀了你的床！”
孟悦慢慢站起身，脚底踩着咯吱作响的木地板。她走到墙角，弯腰去搬木箱。
“哼，知道怕了吧？”婆婆得意地笑出声，“早该这样听话。”
箱子一打开，玉佩、银簪、红绸布……一件件东西静静躺在里面。孟悦的手停在一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上，指尖微微颤抖。
那是母亲临终前亲手给她缝的嫁妆。
“拿走吧。”她低声说。
婆婆愣了一下：“你说啥？”
“我说，拿走。”孟悦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全拿走。”
婆婆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就冲进屋来，一把抓起箱子就要往外拖。
“等等。”孟悦忽然开口。
“咋的？反悔了？”婆婆冷笑。
“不。”孟悦轻轻一笑，“我是想说，这屋子，也归你们了。”
婆婆一怔，拎着箱子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反正我也不会在这住了。”孟悦转身走向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玉镯上。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婆婆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孟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手腕上的玉镯突然一阵微光闪过，紧接着，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她的掌心。她睁眼一看，眼前竟凭空浮现出一片模糊的空间轮廓。
肥沃的土地，清澈的泉水，还有一片待开垦的荒地。
这是……空间？
她怔住了。前世这只玉镯从未有过异样，怎么今世……
她试探性地伸手触碰那片虚影，指尖刚一碰到，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拉了进去。
再睁眼时，己身处其中。
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青草和露水的味道。远处隐约传来水流的叮咚声，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旧粗糙，却多了一种掌控感。
她可以种菜，可以存粮，可以囤物资……
她可以活下去。
可就在她准备退出空间时，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一块地方异常干燥，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
她走近几步，蹲下身，伸手想去摸那片干裂的土地。
指尖刚一接触，一阵刺骨寒意瞬间顺着胳膊窜上脊背，像是有人用针扎进了骨头。
她猛地缩回手，心跳加快。
怎么回事？
她再抬头，却发现原本清晰可见的泉水，此刻竟然消失不见。
就像……被人抽干了一样。
她心头一紧，正想再确认一遍，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击中。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
下一秒，她猛地被甩出空间，重重摔在床上。
额头冷汗首流，呼吸急促。
刚才……是幻觉吗？
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玉镯，依旧冰凉温润，毫无变化。
可她清楚地记得，那片土地是真的存在过的。
而且，它……正在变质。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婆婆，而是别人。
脚步很轻，却带着目的性，一步步逼近。
孟悦猛地翻身坐起，警惕地盯着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立。
“孟悦。”那人开口，声音低沉，“你还好吗？”
孟悦眯起眼，心头猛地一跳。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是陈轩。
可问题是——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前世，她第一次见到陈轩，是在半个月后村里组织的大会上。
而现在，才重生第一天。
她盯着那道身影，嘴唇微微颤抖。
“你是谁？”她低声问。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笑声温柔，却让孟悦浑身发冷。
因为……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分明是陈轩的脸。
但她更清楚地记得一件事——
前世的陈轩，在她重生之前，就己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