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伸出手。
动作快得连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在顾承舟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卷的前一秒,抢先一步,死死地将那个小小的、泛黄的纸卷抓在了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掌心!
“不——!”
顾承舟下意识的阻止。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星,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慌。
像是守护了好些年的秘密即将被发现。
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抢夺。
苏晚星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纸卷
她看着顾承舟眼中那从未有过的的恐慌,一股巨大的勇气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不再犹豫!
将那个卷得紧紧的、泛黄的纸卷——用力地、一点点地、展开了!
纸张脆弱,带着陈年的气息。
一行行熟悉的、属于少年时代的、略显青涩却依旧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穿越了七年的漫长时光隧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冲击力,瞬间撞入苏晚星被泪水模糊的眼底——
[苏晚星,]
[展信安。(虽然你可能永远看不到这封信)]
[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写下来,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昨天放学路上,看到你蹲在小摊前盯着那只傻乎乎的企鹅看了很久。十块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可你犹豫的样子,让我……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路过,顺手买了下来。]
[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首接递过去?太蠢了。]
[只好夹在让你帮忙递给老班的作业本里。希望你不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首接把它扔进垃圾桶。]
[苏晚星,]
[其实……你每天在图书馆偷偷占我旁边的座位,篮球场边递过来的水,下雨天等在教室门口……]
[我都知道。]
[只是……]
[我是顾承舟。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出生起,我的每一步都被规划好了。学业,能力,未来的妻子……]
[没有意外,没有偏离轨道。]
[你像个小太阳,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太亮了,也太……危险。]
[我告诉自己,不能回应。回应了,就是害了你,也是……害了我自己。]
[所以,那天你鼓起勇气站在教室门口……]
[我只能说‘抱歉,我没想过这些’。]
[我知道那句话有多伤人。看着你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
[苏晚星,]
[对不起。]
[如果可以……]
[算了。]
[企鹅很傻,但……希望它能代替我,陪着你吧。]
[顾承舟]
泛黄的信纸在苏晚星剧烈颤抖的手中发出细微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再用力搅动!
图书馆占座……篮球场送水……下雨天等待……他都知道!
他不是无动于衷!他不是冷漠!
他是……不敢!不能!
那句冰冷的拒绝背后,是他同样被家族和责任捆绑的窒息。
是他看着她的光却只能选择熄灭的痛苦。
是他深埋心底、以为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歉意和……爱意。
“轰——!”
苏晚星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七年来所有的怨恨、委屈、不解、自我怀疑……在这一刻被这封迟到了七年的信,炸得粉碎。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
她猛地抬起头!
泪水早己决堤,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肆意横流。
“顾承舟……”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这……这是什么?!”
顾承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靠着冰冷的器械柜缓缓滑坐在地。
他低着头,额发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只有那只缠着绷带、依旧在滴血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没有回答。
医务室里只剩下苏晚星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和他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南极的暴风雪依旧在疯狂地咆哮。
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过了几分钟,或许己过去了一个世纪。
苏晚星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器械柜,浑身脱力。
掌心里那张沾着两人血迹、字迹晕染开的泛黄信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
她不再哭,眼泪似乎己经流干,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浸透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顾承舟依旧靠在对面的器械柜上,低着头,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
缠着绷带的左手无力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鲜血己经将白色的绷带染透了大半,变成了暗沉的褐色,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