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身,露出小半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侧脸。
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顾总还有事?”
顾承舟绕过办公桌,几步就跨到了她面前!
他俯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她平静的假象:“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苏晚星终于缓缓转过身,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却空洞得如同冰封的湖面,映不出任何倒影。
“关于项目,报告里己经写得很清楚。顾总还有哪里不明白?”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项目?”
顾承舟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苏晚星,你是在跟我装傻?还是觉得,一场暴雨,一次意外,就能把发生过的一切都抹掉?”
他向前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看着我!告诉我!那晚在小屋里,那个喂我吃药,替我擦汗,对我说‘不走’的人,是谁?!那个手腕被我抓着不放的人,又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的重锤,狠狠砸向苏晚星苦心维持的平静堡垒!
他试图撕开她的伪装,逼她露出那些混乱、脆弱、或者愤怒的真实情绪!
苏晚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但仅仅是一瞬。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嘲弄。
她看着顾承舟眼底翻涌的怒意和被激怒的掌控欲,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顾总,”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清晰地刺入顾承舟的耳膜,“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承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苏晚星微微勾起唇角,那弧度冰冷,毫无温度:“那晚暴雨倾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您受伤昏迷,高烧不退,情况危急。作为一个尚有基本道德底线的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喂药,擦汗,处理伤口,包括那句安抚病人的话,都是人在那种极端环境下,基于求生本能和基本人道主义会做出的反应。仅此而己。”
她的目光坦然地迎着他骤然变得阴鸷骇人的眼神,声音平稳地继续:“至于您抓着我的手腕……人在高烧意识模糊时,会本能地抓住身边任何能带来安全感的物体,这很正常。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顾总不必介怀,也不必赋予它任何额外的意义。”
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如同法官落下冰冷的法槌:
“一场意外,一次救助。仅此而己。顾总,我们之间,除了‘南境’项目的甲方与乙方,没有其他关系,也永远不会再有。报告己送达,我的工作完成了。告辞。”
说完,她不再看顾承舟脸上那瞬间冻结成冰的表情,不再理会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的骇人低气压,决绝地转身,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砰!”
门在她身后被轻轻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承舟僵立在原地。
苏晚星最后那番冰冷、清晰、逻辑严密、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举动都定义为“人道救助”和“本能反应”的话语,如同无数把冰锥,狠狠刺穿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尊和掌控感!
他以为的脆弱依赖,是她的道德施舍。
他以为的混乱纠缠,是她的职业素养。
他以为的……那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和连接……在她眼里,只是“仅此而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巨大羞辱、暴怒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彻底否定的冰冷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金属文件柜上!
“哐——!!!”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办公室都在颤抖!文
件柜光滑的表面瞬间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拳印!
指关节传来钻心的剧痛,皮肤破裂,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顾承舟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死死盯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和一种近乎毁灭的赤红!
胸口剧烈起伏,如同困在笼中的暴怒凶兽!
苏晚星……
好一个“仅此而己”!
好一个“没有其他关系”!
他猛地转身,抓起办公桌上那份苏晚星刚刚送来的、还带着她指尖余温的报告,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巨大的落地窗!
厚厚的一沓纸张在空中散开,如同被狂风撕碎的白色蝴蝶,纷纷扬扬,飘落一地。有几页纸撞在冰冷的玻璃上,无力地滑落。
顾承舟撑着办公桌边缘,急促地喘息着,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滴落,在他昂贵的深灰色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盯着散落一地的、象征着苏晚星“完美工作成果”的纸张,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被彻底激起的、近乎偏执的毁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