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顾承舟和王总监围绕技术细节的低声讨论，气氛严谨、冰冷，充斥着数据和逻辑。
另一边是苏晚星和陈老关于古装剧艺术风格的交流，气氛相对轻松，带着艺术探讨的暖意。
苏晚星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陈老身上，集中在那部古装剧的纹样、色彩、时代考据上。
她拿出十二分的专业和热情，条理清晰地阐述着剧集定位和遇到的难题，虚心请教着陈老的意见。
陈老显然对她清晰专业的思路颇为欣赏，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针见血的见解，两人相谈甚欢。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屏蔽，那个坐在斜对面、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身影，都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她能感觉到他偶尔扫过来的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和探究，让她后背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他低沉平稳的嗓音，即使刻意压低，也如同背景音里的杂波，干扰着她试图专注的神经。
每一次他开口询问技术细节，每一次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动，都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她紧绷的神经。
时间在一种奇异的、冰火交织的张力中缓慢流逝。
终于，关于启明科技技术方案的沟通似乎告一段落。
王总监合上电脑，恭敬地看向顾承舟：“顾总，目前的核心技术框架和迭代方向就是这样。详细的执行方案书，我稍后整理好发给您和苏总监。”
顾承舟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从苏晚星那边移开。
苏晚星和陈老的谈话也恰好到了一个段落。
陈老抚着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苏小姐思路清晰，对艺术细节的把握很敏锐。这个项目，有点意思。具体的建议，我回去琢磨一下，画几个草图出来，我们再碰。”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陈老！”苏晚星由衷地感激道。
脸上绽放出真诚而明亮的笑容，那是卸下防备后自然流露的喜悦，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瞬间点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这笑容如此生动，如此真实，与刚才面对他时的疏离和强装镇定判若两人。
顾承舟的目光凝滞在她脸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一股极其陌生又极其强烈的酸涩感，毫无预兆地漫过胸腔。
他见过她这样的笑。
在很久很久以前。
高中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叶缝隙洒进来，形成跳跃的光斑。
他把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推到她面前，指出她解题思路的一个致命漏洞。
她先是懊恼地皱起小脸，随即恍然大悟，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脸上绽开的笑容纯粹、明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像一株迎着阳光努力生长的小草。
“顾承舟！你好厉害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笑容，曾短暂地照亮过他那个被各种课程、训练、责任塞满的、灰蒙蒙的少年时代。
此刻，这笑容再次出现。
却是因为别人。
因为一个项目，因为一个刚认识的老者一句认可的话。
而他，这个曾经被她那样热烈注视过、追逐过的人，如今却成了她笑容背后的阴影，成了她需要竖起全身尖刺去防备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