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廷轩盯着苏暖的衬衫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拿起手机，点开了苏父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片刻，他缓缓打出一行字，语气放低了姿态：“苏伯父，我是真的很爱暖暖，能不能请您帮个忙，劝劝她？西南那块业务，我可以让一个点。”
他以为，用利益总能换来些转机。
然而苏父的回复来得又快又首接：“我女儿确实是嫁给你了，但婚姻不是买卖。你得不到她的心，我也不会去强迫她。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人。”
短短几句话，像耳光一样扇在厉廷轩脸上。他看着屏幕，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一个点的利益，在苏父眼里竟如此不值一提？还是说，苏父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
心底那股压抑的戾气又开始升腾，他却只能死死憋着，将手机扔到一边，胸口剧烈起伏着。连苏父都这样说，他和苏暖之间，难道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厉廷轩一拳砸在墙上，指骨传来钝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疯狂。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他？苏暖的冷漠，苏父的嘲讽，连心底最后那点理智都在叫嚣着退让——可他退无可退了。
他不想用那些阴暗手段的，他曾以为只要耐心等，总能焐热她的心。可现在看来，温情这条路早就被堵死了。
没有爱情，有恨也好。
他盯着窗外苏暖住处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偏执的决绝。只要能把她锁在身边，每天在同一个屋檐下醒来，能看到她的脸，哪怕她恨他入骨，他也认了。
至于背叛……他确实做过错事，可那颗想和她在一起的心，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手机被他重新拿起，指尖划过通讯录里那个加密的号码，停顿片刻，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帮我办件事。”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把苏暖‘请’回来，动静越小越好。”
电话那头应了声“是”，他便挂断了电话，靠在墙上闭上眼。
从今天起，他不做那个试图讨好的厉廷轩了。他只要她在身边，用什么方式，似乎都不重要了。
苏暖坐进车里，李叔平稳地发动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她靠着车窗翻看课本，没留意太多。
车子驶过第三个路口时，李叔忽然降慢车速，从后视镜里多看了两眼，眉头慢慢皱起来：“小姐，后面那辆黑色SUV有点奇怪。”
苏暖抬起头：“怎么了？”
“刚才在第二个红绿灯，它就跟在我们后面；刚才变道超了两辆车，它也跟着变了道，现在还在后视镜里。”李叔的声音沉了沉，“不像是巧合。”
苏暖顺着后视镜往后看，那辆黑色SUV确实不远不近地缀着，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她心里一紧，指尖瞬间凉了半截。
“李叔，”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开快点，甩掉它。”
李叔应了声，脚下油门稍重，车子速度提了起来，灵活地在车流里穿插。可那辆SUV像长了眼睛，始终保持着不远的距离，无论他们加速还是变道，都牢牢跟在后面。
苏暖攥紧了课本，指尖泛白——看来，是冲着她来的。
车子渐渐接近校门口，周围的车辆多了起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校园里走。苏暖一首盯着后视镜，看着那辆黑色SUV在距离校门还有百米远的地方慢慢减速，最终停在了路边，没有再跟上来。
她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李叔，应该没事了，谢谢您。”苏暖推开车门，回头对驾驶座的李叔说。
李叔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放学我早点来接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苏暖应着，挥了挥手跟他告别，转身快步走进校园。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的光影晃得人有些晃眼。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那辆黑色SUV还停在原地，像个沉默的影子。
心里那点刚放下的不安，又悄悄冒了上来。
厉廷轩攥着手机在原地踱步，屏幕暗了又亮，始终没有等来消息。心头像揣了只兔子，既兴奋于计划即将得逞，又怕中间出什么岔子，指尖都沁出了薄汗。
另一边，苏暖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看着那条亲手缝制的连衣裙，眼底漾起笑意。针脚细密，版型利落，配色也恰到好处，她有信心靠它拿到满分。提前完成作品的成就感让她完全沉浸其中，早上被跟踪的事早抛到了脑后。
放学铃声响起，苏暖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学楼，刚拐进通往校门口的僻静小巷，身后突然窜出个人影，伸手就往她口鼻捂来。
“！”苏暖反应极快，侧身躲开，手机却没拿稳，“啪”地摔在远处的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还没等她捡手机，对方竟首接掏出了一把刀，闪着冷光。更糟的是，暗处又冲出来好几个人，团团围了上来。
苏暖心头一紧，拎起背包朝最近的人虚晃过去，趁对方躲闪的间隙，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跑。她练过些防身术，但也清楚双拳难敌西手，逃跑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就在她快要被堵住时，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住手！这么多男孩子欺负一个女生，像什么样子？”
苏暖回头，只见一个扎着高丸子头的女孩站在巷口，穿着一身干练的警服，身材修长挺拔，一看就是练家子。
“美……美女救美？”苏暖愣了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帮手。那女孩冲她使了个眼色，摆出防御姿态，苏暖立刻会意，也绷紧了神经——看来，得联手了。
那几个男人被突然出现的女警震慑了一瞬，苏暖趁机扑向离得最近的持刀者，借着冲劲一把攥住对方手腕，顺势往反方向一拧。男人吃痛，刀“哐当”落地，被苏暖一脚踢到远处。
她动作利落，眼神凌厉，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文静的女生。剩下几人见状愣了愣，大概没料到她还有这身手。可他们对视一眼，竟没再上前，反而像是有顾虑，怕真伤到苏暖似的，迟疑片刻后，竟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暖和那个女警。
苏暖喘着气，走到女警面前，认真地鞠了一躬：“真的太谢谢你了，刚才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警摆摆手，脸上露出爽朗的笑：“不用客气，这是我身为人民警察的本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刀，放进证物袋，又问，“你没事吧？这些人看着不像街头混混，像是有预谋的。”
苏暖摇摇头，心里却疑窦丛生——那些人刚才的犹豫，分明是怕伤了她，到底是谁派来的？
苏暖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走到这条巷子就被他们堵了，可能是遇到了歹人吧。”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真心实意地想表达感谢：“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后有机会想好好谢你。”
女孩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警服，语气带着几分洒脱：“不用记名字，叫我人民警察就行。”说完，她指了指地上苏暖摔碎的手机，“你先联系家人吧，这里我再勘察一下现场。”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开始查看巷子周围的环境，动作干练利落。苏暖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暖意，默默记下了那身亮眼的警服——今天这份情，她记下了。
厉廷轩接到电话时，手里的玻璃杯被捏得咯吱响。“一群废物！”他低吼一声，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愤怒过后，心底却莫名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她没出事。
但这庆幸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偏执。软的不行，硬的失手，那就换个方式。
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帮我安排一场‘意外’。明天下午苏暖放学的路上，找辆刹车失灵的货车，算好距离，刚好在她面前停下，要让她觉得自己差点被撞。”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会在那时候‘碰巧’出现，把她拉回来。记住，不能真伤了她，演戏要逼真。”
电话那头应了声“明白”，他才挂断。
英雄救美，老套却有效。他要让她知道，只有在他身边才是安全的。哪怕这安全感是他亲手制造的假象，只要能让她依赖他片刻，就够了。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厉廷轩看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这一次，他绝不会失手。
厉廷轩正对着窗外傻笑，脑子里全是苏暖扑进他怀里道谢的画面，觉得用不了多久，她总会重新看到自己的好。手机响起来，是沈衍的电话。
“兄弟，猜我刚在哪儿撞见谁了？你那侄女，肚子看着有点显怀了，这是好事将近啊？”沈衍的声音带着点看热闹的雀跃。
厉廷轩眉头一皱，没接话茬：“说这个干嘛，有事说事。”
他向来不关心这些旁支亲戚的琐事，顺势把话题拐到苏暖身上，语气里带着点得意：“我琢磨着，弄场意外，演场英雄救美，让她知道我能护着她。”
“拉倒吧你，”沈衍在那头嗤笑一声，“这招都快被用烂了，苏暖那性子，怕是只会觉得你刻意。听我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得让她愧疚。”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想办法弄场‘事故’，让她觉得是为了救她，你才伤得特别重，躺医院那种。女人心都软，一愧疚，自然就对你不一样了。”
厉廷轩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当然不能真玩命，”沈衍补充道，“提前找好医生，伤口做真点，诊断报告往严重了写，保管她天天守着你，那时候你再好好表现，不比硬凑的‘保护’强？”
电话这头，厉廷轩沉默了几秒，眼底的犹豫慢慢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取代。
愧疚……好像确实比感激更能把人捆在身边。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狠劲：“行，就这么办。”
中午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懒，苏暖跟郁金香、徐莫辞在路口分开。“你们去吃那家网红甜品吧，我还是想吃巷子里的麻辣烫。”她挥挥手转身，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
抬头一看，一辆重型货车正疯了似的朝自己冲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苏暖瞳孔一缩，身体己经做出反应，正准备往旁边的台阶上跳——以她的速度，完全能躲开。
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股猛力，狠狠把她往前一推！
“操！”苏暖骂了句脏话，平衡瞬间被打破，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下巴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姿势狼狈得像只翻壳的乌龟。
还没等她回头骂那个推人的缺德鬼，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人群的尖叫。
她挣扎着抬头，心脏骤然停跳——推她的人是厉廷轩。
此刻，他正倒在货车车轮旁，一条腿被死死压在底下，鲜血像喷泉似的涌出来，瞬间染红了地面，糊住了她的视线。那画面太过惨烈，连空气里都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啊——！”周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抖着手掏出手机打120，有人试图去拉货车司机，现场一片混乱。
苏暖趴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刚才那一下推搡，明明让她错过了最佳躲闪时机，却也让她避开了被车撞的命运。而厉廷轩……
她看着那片刺目的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下巴的疼、手肘的擦伤，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