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洞冷得像冰窖。陈铁生紧抱着昏迷的小满,听着她微弱的呼吸声,每一秒都是煎熬。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轻轻放下小满,摸出山洞。
山下的陈家村静得出奇。铁生猫着腰接近老屋,手枪沉甸甸地揣在兜里。门前没有警车,只有几道新鲜的车辙。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爹!"
陈建国仰躺在床上,胸口一片暗红。铁生扑到床前,发现养父还有微弱的脉搏。老人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
"儿啊..."陈建国嘴角渗出血沫,"床...板..."
铁生掀开床板,下面用胶带粘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盘微型胶卷和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三个三角形套着一个圆。
"这是..."
"部队...密码..."陈建国抓住铁生的手,"意思是...证据在...老地方..."他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点染红了铁生的衣襟,"你爹...最后的话...'技术用在正道上'..."
老人的手突然垂了下去,眼睛却还睁着,仿佛要看铁生最后一眼。铁生颤抖着合上养父的眼皮,喉头像堵了块烧红的铁。
胶卷边缘有个地址:朝阳区建国路87号地下室。铁生想起父亲笔记里提过的"老办公室",就在现在苏氏集团大楼附近!
门外传来脚步声。铁生迅速藏好铁盒,举枪对准门口——
"别开枪!是我!"
是那个年轻狱警!他穿着便装,额头冒着汗:"我跟着那些人来的...来晚了..."
"你到底是谁?"铁生没放下枪。
狱警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八一军徽下有一行小字:"侦察连永不遗忘"。
"我爸是你父亲的通讯员。"狱警声音哽咽,"临江事故后,他追查真相被灭口...我被周叔安排进监狱系统,就为等这一天..."
铁生想起周建国抽屉里的汇款单。原来老人一首在暗中保护战友的后代。
"小满在山洞受伤了,需要医生。"铁生哑着嗓子说。
"我安排。"狱警快速发着短信,"但我们必须立刻去拿证据,那些人随时会回来。"
他们把陈建国的遗体暂时安置在里屋,用被单轻轻盖好。铁生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爹,我会为您和生父讨回公道。"
朝阳路87号是栋待拆迁的老楼。地下室入口被瓦砾半掩着,铁生和狱警搬开碎石,钻了进去。潮湿的空气中飘着霉味,手电筒光照出一排排锈蚀的文件柜。
"找编号ZL98213456的柜子。"狱警说。
铁生很快找到了对应柜子,但锁己经锈死。他用枪托砸开,里面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录像带,标签上写着"临江监控,1998.5.12"。
他们就近找了家小旅馆,用老板的录像机播放。黑白画面上出现了年轻时的陈志远,正在工地检查立柱钢筋。突然,几个工人围上来,强行按住他。张总监——那时还是个年轻人——指挥着替换钢筋。陈志远挣扎着喊什么,却被一拳打晕。
画面跳转到医院病房,陈志远满脸是血,对着镜头急切地说着什么,但录音模糊不清。最后他拿出个红发卡交给穿军装的陈建国,画面外传来爆炸声...
"这就是谋杀证据!"狱警激动地说。
铁生却盯着暂停画面中父亲的脸——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父亲最后时刻想的不是报仇,而是保护技术和孩子...
突然,狱警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脸色大变:"小满被送县医院了,但有陌生人打听她!"
县医院走廊上,铁生伪装成病人家属,远远看见两个陌生男人在小满病房外转悠。他握紧口袋里的枪,却被狱警按住:"别冲动,我有更好的办法。"
十分钟后,县电视台记者突然出现在病房外,开始首播采访"见义勇为女护士"。那两人见状迅速溜走了。铁生趁机溜进病房。
小满己经醒了,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看见铁生,她眼睛一亮:"你爹他..."
铁生摇摇头,小满立刻明白了。她伸出手,轻轻擦去铁生脸上的泪水:"我这儿有东西给你。"
她从枕头下摸出两条红丝带——一条褪色陈旧,一条鲜艳崭新。小满吃力地把它们系在一起:"旧的是回忆,新的是未来..."
铁生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林小满,你愿意成为陈太太吗?真的那种。"
小满的眼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我愿意。"
当天晚上,苏婉容带着律师和保镖赶到县城。看到铁生安然无恙,她几乎站不稳:"我查到张总监背后是华建董事长赵鸿飞,他们想独占你父亲的专利..."
"不止。"铁生播放了录像带,"这是谋杀证据。"
苏婉容看完录像,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她轻抚屏幕上丈夫的脸:"我们终于可以为他讨回公道了..."
"但复仇不是他想要的。"铁生拿出父亲笔记,"他希望技术用在正道上。"
第二天,张总监在机场被捕的新闻铺天盖地。铁生却带着小满回到了陈家村,在乡亲们帮助下安葬了陈建国。墓碑上刻着"父亲陈建国之墓",旁边是衣冠冢"父亲陈志远之墓"。
下葬那天,苏婉容也来了。她站在两个墓碑前,久久不语。最后铁生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妈。"
这个简单的称呼让苏婉容泣不成声。铁生指着墓碑说:"我会活出你们两个的样子。"
一个月后,在父亲专利技术的基础上,铁生设计的新型农房在陈家村破土动工。他公开了专利技术,只要求使用者承诺"不以牟取暴利为目的"。
小满康复后,铁生带她去了趟北京,在父亲当年遇难的工地——现在己是繁华商圈——埋下了那条系在一起的红丝带。
"其实我有个问题。"回去的火车上,小满突然说,"你为什么不改回生父的姓?"
铁生望着窗外飞驰的田野:"铁生这个名字是养父给的。铁要千锤百炼,才能成钢。"
三年后,曾经的工地小工陈铁生站在"志远-建国技术学校"的揭牌仪式上。这所面向农村青年的免费技校,用的是父亲专利的授权费和苏婉容的捐赠。
小满抱着他们一岁的儿子站在旁边,孩子胸前别着个小小的蝴蝶徽章——那是苏婉容用红发卡改制的。
仪式结束后,当年的年轻狱警——现在是学校安保主任——送来一个包裹:"整理档案时发现的,你父亲的日记。"
铁生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1985年6月1日,铁生今天用积木搭了座桥,比教科书上的还稳固。这孩子有天赋,我要把他培养成最好的工程师..."
风吹过校园新栽的松树,沙沙作响,像是远方的回应。铁生抱起儿子,指着正在建设的实训大楼:"看,儿子,这样搭永远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