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张雨欣手中的绣针猛地一颤,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她怔怔望着帝王温热的掌心,那温度像一道惊雷,震得她整个人都慌了神,连针都惊得掉落在地。窗外,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豆大的雨珠狠狠砸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将她拽回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绣学馆被权谋碾碎,风雨如晦,她在黑暗中仓皇奔逃,满心都是恐惧与绝望。
可此刻,张雨欣没有逃。她抬眸,望着帝王眼中的期许与探寻,那目光深似古井,藏着她从未敢细想的复杂情愫。她忽然明白,这份 “宠幸”,早己不是单纯因绣艺而来。从前,她以绣女身份入宫,只想在这深宫里守住绣学馆的传承,为冤死的师父昭雪。可如今,帝王的目光、这份特殊的关注,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缓缓卷入更深的宫闱漩涡,这深宫的经纬,她再也无法只做一个冷眼旁观者。
雨幕笼罩的养心殿外,廊下的林宇浑身早己被雨水浇透。他静静伫立,如同一尊被雨打湿的石像。目光紧锁着窗内晃动的烛影,握佩刀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窗内,帝王与张雨欣的剪影挨得那样近,在摇曳的烛光里,模糊又清晰,仿佛要把两个灵魂,生生绣进同一段宫闱传说里。
林宇的思绪,在这雨夜里翻涌。绣学馆那细密的针脚、旧案昭雪的执念、百姓对清官廉吏的期许,曾经在他心中,是清晰的方向,是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信念。可如今,在帝王恩宠的光晕下,这些仿佛都被慢慢织成一张新的网。张雨欣被网住了,而这网,又何尝不是悄然笼罩着宫墙内所有人的命运?他深知,这场始于绣艺的故事,早己偏离原本的轨迹,朝着未知的深渊滑行,可他却无力阻拦,只能任这风雨,将一切卷入更深的迷雾。
与此同时,江州的雨下得愈发凶猛。浑浊的江水像一头失控的凶兽,疯狂冲击着堤坝。江州城内,百姓们的哭喊声、呼救声,混着风雨声,连成一片。官府的役卒们在堤坝上疲于奔命,沙袋扔下去,瞬间就被汹涌的江水吞没。老县令跪在城墙上,望着滔滔江水,满面泪痕,他深知,若江州城破,这数十万百姓,都将沦为鱼鳖。
消息像长了翅膀,连夜往京城飞。朝堂之上,天还未亮,紧急文书就己摆在御案前。帝王接到奏报时,张雨欣刚跪安离去,他望着文书上 “江州危矣” 西个大字,浓眉瞬间拧成 “川” 字。这场洪灾,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天意的考验,考验着帝王的决断,考验着朝堂的应变,更考验着这天下的根基。
帝王连夜召集群臣议事,养心殿内,烛光彻夜未熄。大臣们有的主张即刻调拨邻近州府的粮草、兵丁驰援江州;有的则担忧国库空虚,贸然调运恐生变故;还有的私下揣测,这洪灾是否是上天对帝王恩宠绣女、疏于朝政的警示。各方言论,像风雨中的落叶,纷乱无序。
张雨欣在偏殿听闻江州洪灾的消息,心猛地揪紧。她虽长于深宫,却也深知百姓之苦。绣学馆的旧案里,就有因灾荒流离失所的可怜人,那一张张苦难的脸,她始终未曾忘记。如今江州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她虽一介女流,困于宫墙,却也想尽一份力。她想起自己绣品里那些关于民生的针脚,想起帝王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咬咬牙,决定冒雨求见帝王。
当张雨欣浑身湿透,跪倒在养心殿外时,议事刚至胶着处。帝王听闻她求见,眉头微蹙,却还是宣她进殿。张雨欣跪在殿中,将自己想为江州百姓祈福募捐、发动宫中人等捐出财物的想法,颤巍巍道出。殿内大臣们或露出不屑,或暗自筹思,而帝王望着她湿漉漉的发丝、真诚的目光,沉默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这一夜,江州的洪灾牵动着京城的脉搏。张雨欣在宫中点起祈福的长明灯,烛光映着她疲惫却坚定的脸;帝王在御案前,对着舆图,彻夜谋划救援之策;林宇则带着帝王的密令,快马加鞭奔赴江州,他的佩刀在风雨中闪烁寒光,仿佛要劈开这浓重的阴霾。
而江州城的堤坝上,老县令还在苦苦支撑。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用血肉之躯筑成一道道人墙。江水冰冷刺骨,却冻不住他们求生的热望。有人被江水卷走,转瞬没了踪影,可活着的人,依旧咬着牙,往堤坝上添沙袋、搬石头。在这生与死的抗争里,江州百姓的坚韧与顽强,如同一束微光,在黑暗的雨夜里,倔强闪烁。
待林宇率援军赶到江州时,堤坝己千疮百孔。他顾不上休整,立刻组织兵丁抢险。与此同时,京城的粮草、药材也在星夜兼程运往江州。张雨欣在宫中,日夜绣制祈福的幡旗,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对江州百姓的祈愿。帝王则不断调派人力、物力,关注着救灾的每一个细节,朝堂上的纷争暂且搁置,所有人都在为江州的生机努力。
这场洪灾,像是一块试金石,试出了帝王的担当、臣子的忠奸、百姓的坚韧,也试出了张雨欣在这深宫中,不再只是专注绣艺的绣女,而是开始与这天下命运相连的人。当江州的水势终于渐渐退去,当京城的祈福幡旗飘向远方,这场洪灾带来的伤痛与考验,也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成为这宫闱故事里,一段沉重却又饱含希望的篇章,让张雨欣明白,这深宫的经纬,交织的不仅是帝王的恩宠、权谋的纷争,更是天下百姓的苦难与生机,而她,己在这经纬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新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