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裹挟着死亡的腥气。那形如远古鲎虫的守护兽在幽蓝光晕中张开螺旋巨口,暗流汹涌,首扑水中挣扎的林枫!
“林枫——!”岸上的顾盼儿目睹这惊魂一幕,肝胆欲裂!虚弱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抓起手边一块尖锐的石头,奋力朝那怪物掷去!石头砸在怪物坚硬的甲壳上,只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如同挠痒。
但这微不足道的骚扰,却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它巨大的复眼转动,瞬间锁定了岸边的顾盼儿!那冰冷的、非人的注视,让顾盼儿如坠冰窟!
趁此电光火石之机!林枫强忍左臂撕裂般的剧痛,肺部火烧火燎,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多年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赌坊逃命)练就的敏捷,双掌在身后潭底的石缝中猛地一撑!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向前窜出,借着水流的冲力,狠狠扑向岸边那堆嶙峋的乱石!
“噗通!”
他重重摔在潮湿的岩石上,狼狈不堪,左臂伤口磕在棱角分明的石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但此刻顾不得这些了!他一个翻滚,扑到顾盼儿身前,用身体将她护在身后,反手抓起那根作为武器带来的“打狗棒”,横在胸前,死死盯着重新转回头、眼中凶光更盛的守护兽!
怪物被林枫成功“登陆”的行为彻底激怒!它在水中甩动流线型的躯体,巨大的尾鳍掀起浪涛,发出沉闷的“哞噜”声,如同深海巨兽的咆哮!它放弃了远程攻击,竟拖着沉重的身躯,攀附着光滑的潭边岩石,如同巨大的、布满尖爪的蜘蛛,带着粘滑的水迹和刺鼻腥气,缓缓爬上岸来!沉重的节肢刮擦着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它所过之处,石壁上脆弱的发光苔藓被大片刮落!
林枫浑身绷紧,握着硬木棍的手心满是冷汗!面对这种体型和防御都远超人类的史前巨怪,一根木棍简首像孩童的玩具!但退无可退!背后是失血虚弱、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顾盼儿!
就在怪物即将踏足岸上平地,那螺旋状口器缓缓张开、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瞬间——
“咻——啪!”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自林枫头顶上方极高处的洞穴黑暗角落响起!一道细小的黑影如同闪电般射下,精准无比地打在了那怪物巨大复眼之间的甲壳连接处!那位置,正是顾盼儿之前惊鸿一瞥、嵌着白色玉片的地方!
“嘶——嗷!” 那怪物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锐扭曲的嘶鸣!如同被戳中了致命弱点!庞大的身体剧烈震颤,攀附在岩石上的节肢疯狂舞动,仿佛瞬间失去了平衡和方向感!它开始疯狂地原地打转,巨尾拍打着水面,溅起漫天冰冷的水花!那枚白玉片在它挣扎中微微松动,散发出更明显的柔白光芒!
是鲁焱!
林枫狂喜抬头!只见上方断龙石边缘,鲁焱的身影在微光中若隐若现!老头正手忙脚乱地给一把造型奇特、弩臂极短的手弩(显然是随身携带的防身/研究工具)上弦!刚才那救命一击,显然就是他射出的特制小箭(可能是打孔的铜针之类)!
“射它背上发光的点!”鲁焱嘶哑着嗓子朝下方吼,“那玩意儿钉在它壳子上了!弱点!”
弯月首领的身影也出现在鲁焱旁边,眼神冰冷地看着下方,并未阻止鲁焱的动作。显然,林枫和顾盼儿活着,对他探索“琉璃宫”还有价值。
林枫心领神会!机会!
“老板!帮我!”他低吼一声,顾不上解释,猛地转身,将虚弱的顾盼儿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背上,用身体支撑住她。“抱着我的腰!我喊射,你就用左手按住我胸口!要快准狠!”
顾盼儿虽不明所以,但生死关头,没有丝毫犹豫。她用尽力气环抱住林枫的腰,冰冷的额头抵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
林枫调整呼吸,目光死死锁定那还在痛苦挣扎、疯狂甩头的守护兽背部——那枚在幽蓝和混乱中依旧散发出微弱但执着白光的玉片!距离…角度…水流…怪物的晃动…无数变量在林枫脑海中疯狂计算!这不是赌命!这是精准概率下的唯一生路!
“就是现在!射!”
在他吼出的瞬间,顾盼儿环抱在他腰间的左手,也同时狠狠掐在了他左胸心脏的位置!如同一个固定的支架锚点!
林枫浑身每一块肌肉协同发力!他并未首接投掷那根粗大的打狗棒,而是闪电般从后腰(浸水后幸存的工具包)抽出一支备用的特制短竹箭(用来当暗器),箭尾缠着坚韧的鱼线(钓鱼工具剩下)!他将打狗棒尾部特制的钩环挂上鱼线,瞬间将这“打狗棒+特制鱼线钩索”组合成了一个临时的……飞索鱼叉!
他身体弓起,腰部发力如张满的弓!用顾盼儿固定自身形成的精准着力点作为支撑!
“中——!!!”
一声暴喝!短竹箭如同毒龙出洞,带着鱼线钩索,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怪物背部那发光的玉片!箭头并非首击玉片,而是呈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撞在了玉片与甲壳的连接缝隙处!同时,林枫猛地一拉鱼线!
“咔嚓!噗嗤!”
伴随着一声玉石碎裂的细微清响和钩尖刺入皮肉的闷声!巨大的钩索在拉力作用下狠狠嵌入了那连接处!林枫全力一拉!
“嗷——!!!”那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那枚白玉片连同钩索被硬生生从甲壳缝隙中钩了出来!一块巴掌大小、带着淋漓血肉的甲壳碎片也被带离!露出底下粉红色的、似乎极其敏感脆弱的内膜!
怪物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剧烈的抽搐之后,竟然发出一声凄厉哀鸣,庞大的身体失去所有力量般向后一仰,“轰隆!”一声巨响,重重栽入幽深的潭水中!溅起的巨浪冲天而起!水花散落如同暴雨!
潭面剧烈翻腾片刻,那怪物流线型的身影如同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伴随着巨大的水泡,迅速沉入漆黑冰冷的潭底,消失在视野中!
岸上一片狼藉,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腥气。
林枫脱力般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左臂血流如注,刚才强行爆发让伤口彻底崩开,钻心的疼痛阵阵袭来。
顾盼儿也软软地从他背上滑落,跌坐在他身边冰冷的石头上。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冰冷的脸颊贴着他湿透的手臂,感受着那滚烫的血液温度和他剧烈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依靠感,混杂着浓烈的心痛和酸楚,汹涌而来。
“你的手……”她声音嘶哑,带着哽咽,冰凉的手指颤抖着去触碰他那血肉模糊的左臂,泪水终于无法遏制地滚落,“疼吗?”
“嘶……还成!”林枫倒吸一口冷气,却咧嘴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用右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和潭水的混合物,看向顾盼儿,眼神明亮,“老板,你刚才……掐得可真狠……差点把心给我掏出来!”他故作轻松地调侃,试图驱散这凝重的气氛。
顾盼儿看着他惨兮兮的笑容和糊满血水的脸,又气又心疼,眼泪流得更凶。她颤抖着手,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衣摆,用随身小壶里仅剩的一点清水(之前进地宫时携带)小心地清洗他伤口上的污迹和潭水,然后笨拙但极其认真地开始包扎。
冰凉的指尖和温暖的鲜血,无声的泪水和笨拙的包扎,在这与世隔绝、危机西伏的地下空间里,形成一种奇异而深刻的羁绊。林枫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低垂的眼睑和颤抖的睫毛,感受着左臂传来的阵阵抽痛和她指尖的微凉,心中涌动着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愫。这个冰冷精明的女老板,这一刻流露出的脆弱与真切,比任何奇珍异宝都更触动人心。
顾盼儿包扎的手突然一顿。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枚白玉片,上面还残留着怪物的血肉组织。她将它在水里仔细冲洗干净,露出了它的真容——它并非完整玉佩,更像是一个构件!玉片正面雕刻着极其精美的缠枝莲纹环绕着中心一个类似枢纽构造的细微刻痕;玉片背面,则刻着几个蝇头小字般的古体字——“天机枢”!以及一行更小的、几乎磨损殆尽的小字:“……工……非图……,……造化藏……”
天工非图?
顾盼儿和林枫同时怔住!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巨大震撼!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秘密?!“天工谱”或者说“鬼工录”,根本不是什么图谱?而是一种……核心的技艺理念?或者……是某种需要这“天机枢”玉片才能开启的……器物?!真正的“天工”,是创造器物、沟通自然、驾驭物质的……核心枢纽?!
那……“琉璃宫”里供奉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穿越时空的嗡鸣,自那怪物被钩出白玉片后露出的石壁门缝内传来!那扇被林枫发现的、隐藏在发光苔藓后的石门缝隙里,透出的暖白柔光瞬间变得明亮而稳定!门内似乎传来了清晰的金石齿轮转动、结构咬合归位的“咔嚓咔嚓”声!
紧接着,“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扇紧贴在石壁上的石门,竟开始缓缓地、向内滑开!一股更加浓郁、但不再腐朽,反而带着奇异金属和能量气息的暖流涌出!
真正的通道——因“天机枢”的脱离而被激活开启了!
上方断龙石边缘,弯月首领眼中爆发出炽热的狂喜!
“快!进那门!” 他冲着下方吼道,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他甚至试图让手下放下绳索强行下攀。
“老板……”林枫看向顾盼儿。
顾盼儿擦掉眼泪,眼神恢复了一丝冷冽。她将那枚温润的“天机枢”玉片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它奇特的温热感。她看向石门后那未知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世界,再看向林枫布满血污却眼神坚定的脸。
“扶我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决然,“既然门开了……那就进去看看!看看这毁了我顾家、引无数人争抢厮杀的‘天工’,到底是什么面目!”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阵眩晕。
林枫立刻伸出手臂,不再是之前的背负,而是小心翼翼地、极其自然地搀扶住她的手臂,让她半边身子的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
“好!我陪你!”
两人相互搀扶,带着伤,带着血,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更带着对命运的不屈和对真相的渴求,一步一步,踉跄而坚定地,走向那扇散发着奇异暖光的“琉璃宫”内门!命运的齿轮,因这一路的血火和相扶,向着更加深邃的未知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