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栅栏围着的农场,王珍珍累得气喘吁吁,本来就渴,现在更是干得说不出话。
张宁提着一桶水,背着半袋面就往厨房去。
分肉西人组刚分完肉。
明星女的裙子开了个叉,高跟鞋也脱了,满手血污。
张宁把面粉倒入大木桶,随口问:“肉分好了?”
“分好了,就是……”明星女深吸一口气,掀开一块布。
这布很眼熟,早上那块白布早跟着尸体一块下葬了,这块布,应该是从被子上拆下来的。
见老头不说话,明星女也沉默,烫头男捶着脑袋,离老远说:“你们刚走,那个……美女就开始……用刀划牛肚子……”
那块布里,裹着一只婴儿,通体毛发,额头顶着一对小角,却长着一张人类的脸。
烫头男说话慢,停顿地让人发急:“它死了……拿出来的时候,还没死……它呛着了,我们没有救它……”
张宁隔着布,把婴儿拎起来看,它的毛湿漉漉的,随着张宁的动作,布里掉出一块东西。
是一颗糖。
小男孩将糖拾起:“姐姐,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这是最后一颗了。”
张宁接过糖,单手剥开糖纸,塞进婴儿嘴里:“放心吧,它吃了。”
这婴儿看起来像人和牛的结合体,上半身长着手,因为有毛,像一只小猴子,可下半身却是牛蹄子。
“我嘞个豆!”王珍珍刚进门就受到了视觉冲击,“这是那牛肚子里的?”
“不可能啊,”王珍珍纳闷,“那疯牛长着角,男牛怎么生孩子?”
老头学识渊博:“母牛长不长角取决于基因,自然状态下,很多母牛都有角。”
这里说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张宁没有多想,这婴儿太像人,当粮食也下不去口,不如送饭的时候带着,扔河里,看看那些人头会不会吃。
“这婴儿留着吧,”张宁提议,“先做饭,下午还要找集市卖肉。”
“还要拿肉去磨坊主家,这么多面,都是从他家借的。”王珍珍补充。
张宁脑海里浮现磨坊主家的画面,看他的样子,是要请两人进屋的,张宁在想推辞之法,但这男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没再让两人进去。
发生了什么呢?
张宁没有注意,但第六感告诉她,屋子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珍珍突然想起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个磨坊主有问题!”她说着看向明星女,“他可能图谋不轨,特别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明星女扶额,真的头痛一般:“长得漂亮也是一种烦恼。”
“他当时只让我们女的过河!”
几个人稍微熟络了些,叽叽喳喳地做着午饭。
河水溅出涟漪,枯败的小尸体被人头啃噬。
张宁仔细从水中、大片的头发间,细看每一张浮动的人脸。
找到了!
她们上午扔进去的人头,现在也在小尸体边,抢夺着来之不易的肉食。
“这……这东西活了!真活了!”王珍珍一起来的,和张宁还肉给磨坊主。
“如果那张字条真的是测试内容,我们己经给出解答了……”
“别想这么多,也许不是写给我们的呢。”王珍珍己经走上了独木桥。
磨坊主不在家,敲了好一会儿门,没有人回应。
窗户从外面打不开,张宁很想看看屋内什么样,这里一定有秘密。
砸窗户吧,王珍珍在石磨那里扒拉,找了根碗口粗的木棍递过去。
“快砸,我在门口放哨!”
张宁:“……”
几棍子下去,木质窗户就散了,里面堆积着几袋子面粉,还有桌子和床,张宁没细看,拍了照片,在门口留下一块牛肉,拉着王珍珍跑了。
送完牛肉,两人往河的上游走去,还有俩人等着吃饭喝水呢。
越往上游走,河道越窄,人头的数量也在减少,河边间隔几十米或几百米,可以看到松散的木房子。
小文和眼镜男就在一棵树下坐着,草地上的树很少,那么大片地,只有一棵,很显眼。
王珍珍吃过饭也有劲了,一点不累,飞奔到两人面前。
眼镜男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摇铃铛的手一点不停。
王珍珍接替了他的工作,把面包和水递过去:“厨房里就找到一个水袋,你俩就别嫌弃了,将就用。”
小文接过水袋,半仰着头,将水倒入口中,动作小心翼翼,舍不得撒半滴水。
喝过后她把水袋递给眼镜男,开始啃面包:“渴死我了,这边水挺干净的,但我俩没敢喝。农场怎么样?”
“唉,别提了……”
眼镜男一边吃一边看向王珍珍,表情严肃,好像在谈几个亿的大项目。
王珍珍原原本本地将情况复述一遍。
如果这是一场测试,那绝对不简单,这个小镇里,应该还藏着不少秘密。
“我下午想去逛逛,”眼镜男吃面包斯斯文文,但吃得很快,“既然面粉可以赊账,再拿肉换,那木匠家的铃铛可能也行。我去找木匠家。”
“好啊,我在这放牛。”王珍珍答应得很爽快,她想扒点野菜,摘些野果,她走到哪就把牛赶到哪,也挺方便的。
张宁也有打算:“我一会儿找集市卖牛肉。”
这牛肉最好还是卖出去,砸在自己手里太亏了,能生出人牛结合物的牛,他们也不太敢吃。
“咱们这样,会不会有点……缺德?”小文是西人中最有良心的商家。
“嗨呀,妹妹,这有啥,”教坏祖国的花朵确实问心有愧,王珍珍在一旁打哈哈,“咱们可比卖注水牛肉、合成牛肉的有道德多了!咱们货真价实啊!”
学坏容易学好难,小文轻信成年人的诱骗,接受了这一观点。
张宁来时带了不少肉,给眼镜男分了些,两人就各自出发了。
“咚咚!”
张宁跨过河,敲一家农户的门,敲了好一会儿,没人应。
这河里的东西有攻击性,那大多数人应该不会选择住河边,人较为集中的市集也不会在这里。
这河是南北纵流,张宁推断,集市在东或西。他们的农场在西边,再往西走是长满树的山,可能性不大,那就往东走。
每路过一户人家她都会敲一下门。
“咚咚!”
没人,下一家。
“咚咚!”
下一家。
“咚咚!”
下一……
门内传来温柔的女声:“谁呀?”
“卖牛肉的。”张宁回答,卖一点就能少拎一点。
女人开了门,她皮肤白皙,面颊丰润,戴着绣花头巾,缓缓开口:“你想卖多少?”
她说话像云雾一样轻柔。
“全部。”张宁答。
“可是,我是这里最贫穷的女人,我的丈夫死了。”她说这话时,不见一丝悲伤,甚至嘴角还含有笑意。
没钱赚啊,那就问路吧。
“请节哀女士,”张宁讲得敷衍,“那请问,集市怎么走?”
女人的手又细又白,像泡椒凤爪,此时泡椒凤爪滑上张宁的肩,又摸上她的脸。
后背有阴风吹过。
张宁一阵恶寒,这女人让她想到了聊斋里的画皮鬼。
“你是能干的人,”女人贴近张宁,单手拿那一大块牛肉,“我还有两块金币,我愿意用两块金币买下它。”
张宁退后半步,却没有松开手里的肉:“我要十块金币。”
“你要多少?”女人唇角的笑更深,多半是被气得。
张宁知道要多了:“五块金币。”
“五块金币可以买半头牛了!”
“女士,按你这样算,两块金币可以买一只牛腿,”张宁上下掂量着手里的肉,“这块肉也就十几斤,你为什么要用两块金币买?”
女人歪着头,仍保持微笑:“我知道你家的牛肉好。”
“三块金币。”张宁稍微提价,农场有八张嘴要吃饭,能多赚就多赚。
“那好吧,”女人在一个匣子中取出金币,“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您得到了美味的牛肉。”张宁接过金币宽慰道。
女人接过牛肉,她只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捏一只虫子一样,张宁似乎听到了指关节“咔咔”摩擦的声音。
女人转身,正要关门,张宁叫住她:“美丽的女士,可以告诉我集市的方向吗?”
她鸡爪一样的手指指向东方:“在菊花盛开的地方,它会为你引路。”
张宁道谢后,再次向东出发。
张宁心里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怪?那个女人哪里怪呢?趁暂时记忆还没忘却,她仔细回忆女人指路时的姿态。
女人穿着一件亚麻长裙,袖子很短,只到肘关节。
张宁加快脚下速度,她知道了!
是肌肉凸起的方向不对。
人在手背朝上,伸出手臂时,小臂连接肘关节处,会有肌肉凸起,可是那个女人没有,她抬手抚上自己肩膀时,大臂动作幅度更大,而一般人碰触别人的肩膀,一般是大臂下垂,小臂抬起。
这个女人的肘关节,是反的!
风越来越大,吹得草抬不起身,张宁扎起的头发被吹到身前,糊她一脸,她打了个冷战,走得更快。
女人半倚在门口,目送张宁离开,一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