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刚吃过晚饭,气色很好,听张宁在门外叫他,就起身出来了。
“小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
牧羊人先瞥了一眼安娜,眼神中掩不住的厌恶。
巧了,安娜也不怎么喜欢他,看到他出门,就抱着木牛背过身去。
牧羊人看安娜怀里抱着木牛,心里踏实了些,这样的安娜不会乱杀人。
“我们的一个姑娘,被磨坊主打伤了,现在昏迷不醒。”张宁描述小文的状况。
牧羊人点点头,回屋里拿了些草药,和一个小瓷瓶,跟张宁一起往磨坊主家赶。
“能救吗?”张宁指着小文。
“可以吧。”牧羊人扶着小文,打开了小瓷瓶,瓶口对着小文的嘴灌下去,嘴角溢出点透明的液体。
灌完药,牧羊人熟练地翻开小文的裤管,把畸形的腿扶正。
“这样就好了?”张宁发出疑问。
“老方法了,磨坊主总打自己的妻子,他打死过好多妻子了,我来治过很多次。”
张宁后悔,刚刚打磨坊主打得还是太轻了。
安娜吵着要回家,她的木牛要睡觉了,睡醒的木牛精神更好。
张宁提出更多要求:“在斗牛比赛开始前,你负责保护农场里的人,如果她们死了,我就不会去斗牛了。”
“你太贪心了!”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
争论以安娜的妥协告终。
第二天一早,安娜就送张宁和木牛去农场了,她觉得木牛让农场里的人养也不错,她们有养牛的经验。
《小农夫》里说,农夫让牧民帮自己放木牛,之后木牛丢失,农夫和牧民产生争吵,镇长来调和,最终,镇长让牧民赔农夫一头真正的牛。
而丢牛事件真的发生了。
阳光洒在小木牛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金色的毛发。
秋季的草长得不算茂盛,但也有绿芽萌生。
早上的雾气挂在绿芽之上,凝成盈盈水光。
木牛缓缓俯身,吃下牛生第一株草。
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块面包,是给张宁带的,张宁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靠那盒糖撑着。
她刚吃了几口面包,扭头一看,牛真丢了!
“那你随便牵一头走吧。”钱多多倒是大方,反正又不是她的牛。
安娜不在,送完张宁和木牛,她就回去了。安娜到处走的时间,都是晚上或者太阳还没完全出来时,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哪个中国人来了,都能判断出安娜是个洋鬼。
为了给安娜交差,也为了赢得斗牛比赛,张宁在一群牛里选出最壮的一头,慢悠悠地往安娜家里牵。
她还要去看看小文。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希望小文还活着
钱多多一行人跟在后面,如今找不到离开小镇的方法,她们束手无策,活一天赚一天。或许赢了斗牛比赛,她们就能回去了。
刚过桥,就看到小文在磨坊口站着,她瘦弱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跑。
小文活着,张宁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小文无伤活着,她骨折的腿,一夜之间就好了!
磨坊主己经醒了,他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像一条蠕动的虫子。
“我正打算去找你们。”小文身后是满满几大口袋的面粉,磨坊主家被洗劫一空。
虽说这里奇怪的事情很多,但异变都出现在外界,别的人或者动物,甚至木偶身上,可这次的异变,出现在小文身上。
导致这个结果发生的唯一变量是那瓶药剂,牧羊人喂给小文的药剂。可是他有如此宝物,为什么当时没有拿给烫头男和老头呢?
也许牧羊人第二天来时带了药剂,但烫头男和老头己经死了。
小文经历过半死的劫难,这会儿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大病初愈的虚弱。
“姐,”小文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张宁问。
“我想到了《小农夫》故事的结局。这里像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你是‘农夫’,我是磨坊主的妻子,她们是牧民。”
王珍珍相比于昨天,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认真听小文讲话。
小文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接着说:“我们要达成《小农夫》故事的结局才能离开这里。结局是,小农夫成为小镇最富有的人。”
最富有的人。
对啊!张宁茅塞顿开,所有的剧情走向都在推动她成为最富有的人。
安娜让她去做木牛,木匠甚至不收钱都愿意帮她做木牛,促使她参加斗牛比赛。
可是木牛失踪了。
张宁疑惑:“《小农夫》里,也有斗牛比赛的剧情吗?”
“什么斗牛比赛?”小文被磨坊主带走这段时间,错失了牧羊人的故事,对于《小农夫》的原故事,小文的记忆还是模糊的,但她确定故事中没有斗牛的剧情。
这样看来,《小农夫》的故事和这里发生的一切互为表里。
故事中提到了妻子、牧师、磨坊主等角色,但世界内的妻子有更深刻的做木牛的动机,牧师献祭人入人头河,磨坊主家暴……
故事虽然没有提及斗牛比赛,但斗牛比赛是存在的,只是被故事隐藏了。
木牛顺应剧情丢了。
张宁记得,小男孩讲的故事中,木牛丢失,牧民赔了一头牛给农夫,这件事也确实发生了,钱多多做主送自己一头牛。
“小文,你最近住这里吧。”
“好。”小文是下了决心的,她是这里的重要一环。
故事中,牧师和磨坊主的妻子偷情的戏码还没开始。牧师这个角色,她们了解的太少了,多接触,可能从牧师嘴里打探到什么消息。
王珍珍不同意:“你怎么能让小女孩一个人住这里?”
钱多多说:“这样也好,我们不至于团灭。”
告别几人,张宁牵着牛去安娜家,她现在知道的消息还是不够多。这么多年,保罗家那头强壮的牛从来没输过,这有些蹊跷。
这头牛一旦到家,按照安娜那赌徒性子,今天就得让张宁去斗牛。
张宁敲开安娜家的门:“安娜,木牛变成牛了,你来看。”
安娜气冲冲地开门:“你骗我!不是他的气味!”
正常人谁能想到安娜能闻出来牛不对啊。
安娜的笑容变得扭曲,脑袋绕脖颈转了一圈,手指抠进了门框。
张宁想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似乎能感觉到,风从脑子中穿过。
要说点什么……跑绝对是跑不过的,心虚的人才会跑,她这会儿不能跑。
“安娜,我是不想让你生气,”张宁开始胡诌,“我们的木牛丢了,肯定是保罗偷走了它,保罗怕我们赢得比赛,让他倾家荡产……”
安娜的头背在后面,张宁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饿了。”安娜的头转了过来,笑得温柔,牙齿白森森地露着。
张宁画饼:“你先把这头牛吃了,我们去找一只更强壮的牛……你觉得磨坊主怎么样?他高高大大,打人又厉害,做牛肯定不差。”
安娜的指甲在门框上划来划去,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在对张宁施行凌迟。
“杀了他,没人磨骨粉了。”安娜很担心。
“我去磨。”
安娜很喜欢张宁画的大饼,摇头晃脑地走到牛前,掰开牛的嘴巴,把自己的头伸进去。
张宁在一旁站着,她能听到血肉被撕扯的声音,还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牛的身体变得干瘪,牛皮下,可以看到安娜在里面耸动。
张宁攥着刀,犹豫着,没有下手。她不一定能杀死安娜,安娜平时的扭动幅度,注定她没有内脏,或者内脏非常小。不到生死存亡背水一战那一刻,张宁不能冒这个险。
安娜从牛皮中钻出来,牛皮像一张地毯铺在地上。
“你去集市上,把牛皮卖掉吧。”安娜满脸血污,她伸出舌头一舔,长长的舌头在脸上像螺旋桨一样转了一圈,血污不见了,安娜又变成了白嫩的水灵姑娘。